将军石院,小餐厅内,一种种残酷刑罚,连纪泽自己都已讲不下去。在他心中,已对万恶的满清十大酷刑深恶痛绝。而胆小怕死的柳泉更是不济,他已头脑空白,目光呆滞,面无人色,全身打摆子般摇晃个不停。
蓦的,却见纪泽啪一声拍案而起,面无表情跨往柳泉方向,眼睛直勾勾的。柳泉大骇,一骨碌翻身跪倒,磕头如捣蒜,嘶声惨嚎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都是田甄那狗贼以死相挟,逼我写了投名状,给我封了个录事参军,要我潜伏做个内应,可我什么都还没做,我是心向血旗营的啊...”
谁知,任凭柳泉涕泪交加的坦白忏悔,纪泽压根就是置若罔闻,只管从其案前匆匆经过,几步跨至屋外,哇哇好一阵狂呕。良久,他才一脸难看的回屋,怒斥柳泉道:“多大点事,不就写几句骂我的话嘛,早说多省心,纪某难道还曾指望过你坚贞不屈吗?瞧瞧瞧,为了你这点破事,生生浪费了纪某半只烤鸡,这可是梅屯长一片心意,不行,你那半只得给我留着...”
“呼、呼、呼...”次日一早,天色微名,将军石院,纪泽左右翻飞,拳脚带风,跳转腾挪间身如游龙,劈砸踢打间动如虎扑,正是习练那套五行拳法。在其体表,诸多毛孔暂行闭塞,而其体内,循着功法运行路线,配合呼吸调节与拳法施展,一股真气正在自行游动,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更显威势。
入晋三月,初为保命,后为争胜,纪泽几乎日日不辍,习练武技,交流切磋,五行拳更是其自始至终的重点科目。得益于身体条件,得益于诸多指导,也得益于血战突破,他的武艺进步神速。相比初练时的若有若无,如今习练五行拳,他的气感业已明晰稳定,滔滔江水尚还遥远,溪水长流却是不虚。
“砰!”正将五行拳使得龙腾虎扑,纵横开合,纪某人不知为何想起了石勒,不自觉的脚下加力,一步踏下,竟将一块青石板踩得四分五裂,直令院中值勤近卫咂舌一片。
一通拳法习练完毕,纪泽收拳驻足,调息稍歇,心中则仔细回味着习练中的点点感悟。正其时,他忽觉一片冷意,定睛看去,却见木板脸早已酷酷然矗立旁观。这动辄悄然出现,鬼魅侧窥,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一个激灵,纪泽立马面色一板,没好气道:“剑女侠,你这般现如鬼魅,偷看他人习练功法,见过的知道你是护卫,没见过的还以为你在偷师呢。想你也是名门大派出身,江湖规矩当是知晓,就不怕引发误解吗?”
“心中有鬼,才觉鬼魅!至于你这套拳法,哼哼,便是贴钱恳求,本姑娘也不会去学!”剑无烟冷哼一声,继而忍不住讶道,“两月之前,你还未入暗劲,如今竟已颇有小成,进境匪夷所思,却不知何以如此神速?”
“呵呵,说来还应多谢女侠当日点拨,其后几经生死血战,纪某方才有此进步。”想起往事,纪泽口气转缓,语带真诚道,“剑女侠,你我二人数度偶遇,也算彼此有缘,不论过往是非,毕竟有恩无仇,不妨和平相处。放心,杀胡抗匈本为血旗营所愿,纪某不会令你为难,此点你根本无需担心。”
剑无烟明眸一闪,想想纪泽虽然奸猾,倒也从未对自己有过杀意,甚还偶有维护,不由语气稍软,但仍作不爽道:“小女子仅是一名护卫,自当恪守本分,随护左右,哪敢劳动将军大人这般客气。”
小妮子还嘴硬,纪某人心中暗笑,口中则打蛇随棍上,套近乎道:“剑女侠说笑了,纪某人一个草头将军,岂敢驱使你做个护卫?要不这样,纪某转年方才十七,当是略小你两岁,便厚颜叫你一声剑姐姐,你就称我子兴便好。如此一是为你随行出入方便,再则你我日后相处,总是女侠将军的叫着别扭不是?”
剑无烟闻言顿时眼睛睁大,小嘴微张,这厮怎的如此厚颜,就不顾忌将军身份吗,彼此又有这么亲近吗?但看着纪某人满面正态,胡茬脸细看下来其实犹带青涩,她旋即一想,自己奉命须得随护其身边,做个指手画脚的姐姐,总比做个任人呼喝的护卫要有面子的多呀。甚至这一刻,某种称作大姐大的情怀令她这个中二女侠有点仰天长啸的冲动,不由得,她眼睛发亮,嘴角微翘,故作老气横秋道:“既如此,那剑某就托个大,勉为其难称呼你一声子兴老弟吧。”
小娘皮,得意个啥,三月前俺还称修鞋的叫师傅呢,纪某人心底奸笑。这剑无烟中二归中二,武艺却是妥妥的暗劲巅峰,这么年轻的准一流高手,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这一套上关系,还怕她逃出哥的手心?日后还不死心塌地给哥倾力护卫吗?
先收点利息,纪泽呵呵一笑:“剑姐姐,昔日在元氏农庄蒙你指点,小弟获益匪浅,方才你看了那么久,不知可看出有何不妥,可否给小弟一些指导?”
大姐大正该指点小弟,剑无烟倒不推奸,略一沉吟,她大剌剌道:“子兴老弟,你这套拳法倒是类似五禽戏,本该兼具刚猛与灵巧,但在你使出,却显刚猛霸道,圆润不足,或受战场杀伐影响过甚。然过刚易折,你出招虽然更具威势,却少留后力,缺乏防御,军阵群战或可,但若捉对打斗,恐易为人所乘。况且,武学一道,当讲究根基稳固,刚柔并济,那样更易长足进步,你或可注意一二。”
剑无烟不愧是晋阳宗年轻一辈的顶尖之人,论江湖经验或许不足,但论武学造诣与眼光,纵比宗内许多老一辈高手也不妨多让。而晋阳宗作为名门大派,武学一道自属大晋前茅,剑无烟来指导野路子出身,堪堪准二流水准的纪泽,确是手到擒来,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