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推门进去,走到书案前。
“爷,刚刚北司传来消息,一刻钟前徐来私下见了季陵川。”
“噢,他说了些什么?”
“打听不出来,季陵川被他气得吐了一口血。”
赵亦时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窗前。
他从小在太子和皇帝身边长大,天生有股帝王之气,不说话的时候气势压下来,别说沈冲,就连最得宠的近身内侍严喜都大气不敢出。
赵亦时回过头,瞧了沈冲片刻,“五十和明亭走了多久?”
“足足两个半月了。”
“成不成,也该回来了吧!”
赵亦时停了下,“交待下去,把季陵川护好了,万万不可出事。”
“是!”
沈冲退出去。
严喜见太孙右手虎口上沾了一点墨渍,忙绞了帕子去擦。
赵亦时挥开他的手,自己拿过帕子一点一点擦拭。
忽然,他手一顿。
“案子拖了两个半月,汉王这个时候让徐来去见季陵川,目的何在?”
严喜垂下头,心知太孙这话绝不是在问他。
“季陵川死死撑了两个半月,硬生生扛下来。”
赵亦时轻轻皱眉,“他还能扛多久?如果他扛不住,那么后果又会如何?”
严喜把头垂得更低了。
“从季家被抄,到季陵川关进大牢,皇上对此事只字不提,只字不问……”
赵亦时把帕子往严喜手里一扔,“这又是为什么?”
严喜拿着帕子,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
翌日。
天微微亮,六匹快马驶离驿站,直奔京城方向。
五月正是雨多的时节,除了第一天风和日丽外,余下的时间几乎
是在雨中前进。
所有人都是一身泥泞不堪,都是强弩之末,都靠一口“季家不太好”这口仙气在硬撑着。
离京城还有数百里的时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根本看不清前路,谢知非和晏三合一商量,决定找地方躲一躲,等雨小点再赶路。
突然,有匹马冲他们疾驰过来。
朱青、李不言、黄芪见这人来势汹汹,心里暗暗戒备着。
待那匹马冲到近前,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竟然是丁一。
丁一勒住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个转后,冲谢知非一招手,又跑了出去。
谢知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使劲一抽鞭,“跟他走!”
没走多远,丁一由官道拐到了小径,又奔出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寺庙前停下来。
谢知非抬眼,眼眶顿时一热。
寺门口,大哥谢而立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正勾着脖子在人马中找他。
目光一对上,谢而立差点没落下泪来。
这臭小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大哥!”
谢知非翻身下马,冲谢而立走过去。
谢而立顾不得老三一身的泥水,把伞一掀,上前一步便抱住了,低吼道:“你还知道回来!”
谢知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自己杵成一根木棍。
谢而立一抱就放,目光扫见裴明亭半死不活的倚着黄芪,忙喊道:“快,快都进寺里去。”
这时,晏三合和李不言走近,谢而立见这两人浑身泥泞湿透,比落汤鸡还落汤鸡,忙道:
“衣裳鞋袜都放在厢房里了,热水也已经备下,姑娘快去换一换吧,小心着凉。”
他捡起地上伞,替二人撑过去,“这一路,辛苦了。”
晏三合不懂热络,不会应付,接过伞,用力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