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冲晏三合一点头:“那就辛苦姑娘了。”
晏三合脸上半丝多余的表情也无,漆黑的眼珠子与谢知非对视一眼,转过了身。
脚步声渐远的同时,风突然止住,天际间黑云翻涌,层层叠叠,如鬼如魅。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季陵川虽然年过半百,见此异象却还是忍不住两条腿打颤。
晏三合从怀里掏出帕子,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擦拭着。
她擦得很慢,话也说得很慢,“老太太今年高寿?”
季陵川磕磕巴巴,“六,六十有八。”
晏三合:“哪里人士?”
季陵川:“祖籍广西。”
晏三合:“叫什么名字?”
“这……”
季陵川一下子被问住了,想半天才道:“只知道母亲姓胡。”
连自己亲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儿子!
晏三合冷冷看了季陵川一眼,“不言,你先下去!”
“好!”
李不言跳了墓坑,双手一使劲,半遮半掩的棺木发出“咯吱”一声,挪到了一边。
谢知非和裴笑都没有走太远。
这一声,听得两人头皮发麻,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裴笑条件反射,一个激灵跳起来,想跳到谢知非的背上,却被他轻巧的躲开。
不及站稳,谢知非反手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裴笑被他拽得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嘘!”
谢知非做了个噤声动作,又走出十几丈,然后指了指面前大树,无声对裴笑说了三个字:
“爬上去。”
裴笑:“……”
还敢偷看?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
最后一根手指擦完,晏三合捂着帕子咳嗽一声。
李不言冲她伸出手。
“站着别动!”
晏三合向一旁的季陵川交待一声,弯腰握住李不言的手,借着她的力,轻轻一跳。
季陵川的心,也跟着一跳。
胡老太太的棺材比寿衣店里看到的那个,还要精致数倍,可见生前十分显贵。
寿衣穿得妥妥当当,包裹在里面的躯体半点没有腐烂,只是老太太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
晏三合原本平静的黑眸一下子锋利起来。
她挽起衣袖,将手探进棺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盘踞在老太太脸上的黑雾,一下子缠绕在晏三合如白玉一般的小臂上。
那黑雾不停涌出来着,肆意扩散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季陵川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硬是不敢让自己发生丁点声音。
“好了,好了。”
晏三合的声音异常的轻柔,“我来了,我来了。”
那黑雾仿佛能听懂人话,慢慢的消褪下去,最后汇聚在晏三合的手上。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晏三合将手覆盖在老太太的双眼之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人在弥留之际,一生所遇见的人,所经历的事,都会如浮光掠影般飘过脑海。
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怨恨的,刻骨铭心的……
有些只是一晃而过,有些会停留片刻,再有一些会停留更多的时间。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心念,则长久的盘踞在逝者的脑中,哪怕最后一口气咽下,心念依然在。
黑雾顺着晏三合的指尖渗进去,慢慢的她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当她看清楚那画面时,眉头一下子蹙起来。
“你放不下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