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玺躺在长满了幽草的流樱果树下,整个人被淹没其中,她在做一个长长的梦,长得连时间都忘记了要在树樟里标下年轮。
梦里,她的娘亲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天河边,望着河里幻象般的倒影,陷入沉思,白遥鸟成群飞过,留下划破苍穹的凄厉鸣叫。
娘亲的手腕处有一个粉蓝的水晶镯子,当她想要逃离天河时,手镯就会变成一团火,炽烈地灼烧着佩戴的主人,天火焚心,神智失常,对于犯下滔天大罪的玉莲仙尊,这样的刑罚足以让她形神俱灭,在莲族碧落,凌玺的娘亲是第二位被套上这样镯子的仙尊。
当天火烧灼着仙躯时,仙躯本尊呈现的莲花会被烧得全无,只剩下一颗看似成熟的莲子,莲心是尊仙的魂魄所聚,倘若莲心被毁,将永远消失于世。
熬过了几百年,凌玺的娘亲早已心如死灰,犯下那样的过错,只怕这一生都将在此孤独度过,如果能够早日形神俱灭,也算是解脱,只是,她从没想过逃离,镯子对她而言毫无作用。
可天河主母突然告知她,当年那个孩子还存活于世,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连白遥鸟都感知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和躁动,即便无意掠过,也被惊得留下凄厉的鸣音。
“莲源仙尊,你的孩儿在人世间过得很好,你不必挂念,念在昔日情分,我将此事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用纯粹的仙元护住天河的清透,不要让天河水的明净沾染上死寂浑浊,你可知天河越透彻,大地才会更有生机。”
天河主母此番话只想打开莲源的心结,没曾想莲源本是一滩死水的心又恢复了往日的躁动。
凌玺翻了个身,她没想到自己真正的娘亲会出现在白日的梦里,除了在画中见过她的容貌,凌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如果不是师父告知,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的双亲不过是受他人之托尽养育之责。
温暖的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很是舒服,风吹过流樱果树,一阵阵花果香飘来,十分诱人,更是无意中增添了她的睡意。
梦境再起,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天柱峰上,一位男子站在悬崖边正面迎雪,身旁的燎熠兽时不时蹭一下他的主人。
这位男子叫赫连泓,是雪异族三大世王之一的庭王,还是凌玺的父亲。
雪异族的位份要高于人族妖族魔族和虚族,但低于莲族虎族和星族,莲族虎族是仙,星族是神,雪异族的位份虽然显得有些尴尬,但是此族的人有一种特殊的神力,叫破寒之力,此神力能使犯情劫的神仙妖魔短时间內法力受损,不过这种神力对于处在神仙位份的种族来看,不过是一种魅惑人心的禁术,且雪异族人不可频繁使用此神力,一旦使用过度,使用者会变得男女不分,法力尽失。
雪异族为了抬高自己在天地间的地位,付出了很多努力,可成效不大,在人族看来,他们与妖魔鬼怪没什么多大区别,即使他们把法力神力御力修炼得再高深,也无法打败神仙族赢得高人一等的机会,因此雪异族明里暗里有不少仇家,他们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赫连泓的出现,给雪异族带来了些许希望,尽管他是王族庶出,但巫祝曾预言他将为他们雪异一族带来重大改变,只是这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却无法占卜出任何结果。
如今的天柱峰上只存有一座被结界隔绝起来的空荡宫殿,以前的灯火阑珊琴音绕指,因为赫连泓的颓败,将永远不复存在,漫天飞雪,他昂着头望向夜空中间,在夜空的天河边上,有一朵白莲花盛开,即使远望,也会觉得异常明亮。
凌玺被一阵寒意惊醒,梦里的这个男子冷若冰霜,样貌看上去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奇怪的两个梦,也不明白梦里的两个人有何关系,如果出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娘亲,那么出现的第二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爹爹了?
凌玺用力揉了揉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流樱果已经熟了,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甜,凌玺一下没忍住就摘了几个尝了鲜。
“哇!真好吃,这汁水可真多,难怪父皇每年都会命人要珍藏几个,等到很特别的日子才拿出来品尝。”
凌玺几口一个,一下把刚刚摘的给全吃了,整个游璃园就这么一棵流樱果树,一年开花结果一次,花苞开了果子就熟了,所以也就只有在流樱果树下才能闻到一阵花果同出的异香。
凌玺再次深吸一口气,好想再吃几个,可是若再多吃,被父皇发现了肯定得挨训,这棵树一年也就结那么二三十个果子,按她这种速度吃下去,不一会功夫应该就没得剩了,她父皇的那些臣子们还等着这份赏赐,今年因为凌玺输了一些内力给这棵树,使它比往年多开了几朵花多结了几颗果,让嘴馋的凌玺尝了个甜头。
两个梦的时间就等到了流樱果树开花结果,凌玺觉得老天爷开始怜悯她了。
“玺公主,您师父过来教习了。”一个婢女匆忙跑来通报凌玺。
“知道了。”凌玺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裙,回头看了一眼流樱果树,满足地笑了。
她来到练功房,她的师父已等候多时,房内点满红烛,灯火通明。
凌玺的师父叫纪荒,来自星族,也就是说他处于神的位份,地位如此高的人,会屈尊来人间当一个普通公主的师父,这种情况看似有点不恰当,但在仙界和神界的传说中,凌玺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那种不恰当并不会显得过分。
“师父,流樱果树开花结果了,刚刚我偷吃了几个,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我给您去摘。”
凌玺一见到她师父就兴奋地把这事给说了,也不怕她师父会怪罪她。
“玺儿,为师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教习你法术和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