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去见不留毛。”习善指向第三名打手,披靡的气势竟吓得对方直接丢掉手中兵器,两腿发软,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一巴掌扇倒一名不小心撞向自己的赌徒,习善在此人带领下上了楼梯,来到二楼最里面那间屋子门口。
“这里?”
“对对对对,就就就就……”
“砰!”
一只拳头自其侧脸冲来,打手的头带着身体横飞了出去。
门,没有被推开,习善先下楼几个巴掌打醒韩口,在他满脸错乱与茫然下拖来,然后才慢慢推开了门。
随着两扇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屋内手拿铁刀严阵以待的打手也逐渐显露。
恍惚间一道清粉色流光划过,最前方二人持在身前的铁刀一分为二,“叮叮当当”地落地。
“我想杀的只有一个,别找死!”
说完习善便一把将抖成筛子的韩口推进了门,对方却脚下一软摔了个明明白白的狗吃屎。
重新将其拽起,习善丝毫不在意众打手的目光,径直往里屋走去。
但韩口却不住地朝两边赔着懦弱的笑脸,说着:
“各位爷这不关我事啊,真不关我事,你们都看着呢,我我我也是被逼的……”
进到里屋,习善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名单独坐在炕上的秃顶男人,心想这肯定是不留毛了。
“你就是不留毛?”习善明知故问,同时将床炕对面桌子上堆满的银、钱挥臂全部扫落在地,坐了上去。
旁边两名账房怂着肩紧贴墙壁,浑身直哆嗦,恨不得找个墙缝藏进去,生怕这不要命的少年侠客一刀剁了他们。
南城吴爷手底下的场子都敢砸,明摆着是个不怕死的狠角色。
不留毛仍然表面镇定地坐着,甚至筷子上还夹着爱吃的毛肚,只是两三下就将其抖落桌面的表现显明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哪怕不看韩口,不留毛仍然闭着眼都能猜出眼前这名年轻侠客的身份。
郁义奴之前在那间院子里的惨状他可是第一个看见的,记忆犹新。那罪魁祸首此时正大刺刺地坐在自己面前,他心中跟打鼓似的狂跳,手指与筷子都跟着节奏颤动。
“这人你比我熟吧。”习善将韩口拽倒在地,看着不留毛说道。
“认识,不熟。”不留毛用大拇指搓了搓鼻子,眨巴着眼回复道。
“他之前家中状况你应该清楚。”
“清楚。”
“你觉得自己该死吗?”
“少侠,我怎么突然就该死了?这话您可说得不明不白。”不留毛见过不少场面,几句话的时间便强行压下恐惧,镇定下来。
习善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光泽隐没其中,他说道:
“一月前的晚上是你让人去他家收债的,没错吧。”
“有错,我不知道那事。但那事儿没错,按规矩就该如此。”
“规矩,又是规矩!谁定的规矩?欠了钱拿人家里人命还吗!”习善怒火中烧,手重新握上刀柄。
“我再问你一遍,若不是这件赌坊,他会输光家产变成这副样子?他妻子会那么死在巷子里?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
此话一出,原本蹲缩在桌边的韩口脸色惨白,双目无神。
习善早已下定杀死不留毛的决心,但更重要的,是要对方死前亲口认错!
“您手里拿着刀,我敢说不吗?您他娘的拿自己的理说事,就是下决心要杀我呗!”不留毛破罐子破摔光棍道,这个月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现在正主找上门来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但临最后怎么都得硬气一回。
“你们当着一名四岁女童的面杀了她母亲,还有什么好说的?”习善话虽如此,却想听眼前这人能说出什么道理。
“我承认杀那妇人是手底下的问题,但您可是收了六条人命。您杀人合情合理,我们就不行了?
您要是真论道理,就别比谁拳头硬。
更何况这事从开始就是韩口不守规矩!要不是这窝囊废欠钱跑路,会连累到他家里人?!我们也有规矩,上面盯着呢,人不跑就不能动家人!!”不留毛从床上弹起,恨不得把手指戳在韩口脸上,同时声嘶力竭的与习善争辩,全然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畏疯狂模样。
习善听他说完总觉得对方言语中尽是漏洞,却一时想不出如何反驳,只得同样指向韩口道:
“他,也是你们害的。”
“我们害的?是他自己要赌,没人逼他,我有逼他吗?你问问我有没有逼他!要怪就怪他自己!
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我也需要钱才能活着,更何况我住在赌坊里面,但我怎么不赌?嗯?我怎么不赌!你说啊!!”
不留毛发疯了一样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地上,飞快弹了几下便不知踪迹。他红着眼睛与习善对视,里面除了怒火还有倔强与不屈。
既然要说理,你有你的理,我也有我的。
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但原本就如此清幽雅致的吴府,却被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打破。
之前曾坐在郁义奴床边的老汉对着汇报完情况的眼线摆了摆手指:
“既然送上门了就不一直等阿奴了,派几个人去。”
管家心领神会,送走了眼线后朝着门客居快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