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下来就往这我这儿跳,我接着你。只是若接到手,你就要随我回家,可好?”
与方才一字不差的话,连那十七岁少年面上的笑意盈盈,似乎也能与记忆中的景象渐渐融合。
当初的她是如何回应呢?
好似是冷眼一瞧,随后避开他轻巧跃下,无视这人微微变了的脸色,转身就走。
“你这也太无趣了一些。”
少年似有抱怨的声音回响耳畔,江暮卿唇角微微牵起笑意。
无趣吗?那便换一个不无趣的好了。
树高虽一丈有余,下坠却极快,江暮卿足间一蹬,凌空一个翻转,衣摆从他面上一掠耳过,竟是片刻就落在了他的身后。
“看来我是不能随小将军回家了。”
月色下少年猛然转身,便对上一双满是狡黠的弯弯笑眼,微一怔愣,随即便有些懊恼。
江暮卿却不管他,去屋里端了茶来,为他斟上一杯,“府里下人都遣散了,娘也在歇息,只能我来招待,还望将军莫嫌我礼数不周。”
瞧两人相距不远,江暮卿却毫无警惕,顾谨之忽而就生出几分不满来。于是轻呷一口茶水,正色道:“你应当没见过我,为何毫不设防?”
听得此言,江暮卿却也不回,只也为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暖手。
“顾小将军应当也没见过我才是,这茶水不还一样喝了?你都没想过我在里头下毒,我又为何处处提防?”
“这不一样。”
顾谨之想说自己虽是第一回出现在江暮卿面前,可此前自己对她的了解也是颇多,定与她此时的毫无所知不同。
可江暮卿却没给他解释如何“不一样”的机会,眉目流转,竟有几分促狭之意。
她想说前世那样的绝境,顾谨之都愿意来救她,又如何会让她心生怀疑?可重活一场未免玄妙,江暮卿只微敛笑意,满目真诚。
“我方才,送走了将我带大的嬷嬷。”
忽而提及旁人,顾谨之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投去不解的目光,连扯着自己腰带的手也忘了拂下。
好在江暮卿也觉得这自下仰视的动作有些累眼,将手放开,又退回原位。
“二十多年前,母亲救下逃难途中险些濒死的她,治病,调养,无一不是最为精细。而后留她在身边伺候,虽为下人,母亲却从未将她当做下人对待,连她成亲都是母亲做主大办,这二十多年间算是大恩。”
江暮卿说到此处微微一顿,随后摊开了手,语气稍稍放松,“你瞧,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天性,便是这样亲近的人,也知在这节骨眼上不能与定北侯府再念旧情,该早早抽身。说到底如今定北侯的名号再无大用,你又能如何心怀不轨?”
如她所言,定北侯府没落以后,曾经的辉煌都得埋入黄土,江暮卿自问没有任何能叫人利用的地方。
可她将一番话说得明白,对面的顾谨之却眸色复杂。
“你身上若是无利可图,宋临那样的人为何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