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芳华有些抗拒,刘腊英试探地问道:“今天跟你大哥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母亲这么一问,芳华顿时明白了几分,心中越发的排斥和抗拒:“我没觉得怎么样!”
“听你哥说,他是家里独子,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他,”没等刘腊英说完,芳华忍不住打断道:“娘,他家里头什么情况,跟我没有关系。”
芳华的态度很是坚决,见状,刘腊英就没继续谈那个年轻人的家事,而是小心地说道:“你哥是觉得他不错,想给你看看!”
“娘,要是那个人真的想跑到我们这山村里头找个对象,你就跟哥说说,让他在我们村里头找找,我们村还没找人家的姑娘有好几个,总能给他找到个合适的。”
刘腊英见芳华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芳华,你跟娘说实话,你心里头是不是有人了?”
听到娘突然这么问,芳华正端着洗好的碗准备放进碗箱里,手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连忙否认:“娘,我只是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找!”
“那好吧,我这就跟你哥把话回了去。”刘腊英笑着出了灶屋,大概是去跟罗芳生回话去了。
芳华在灶屋忙碌着也磨蹭了很久,直到罗芳生带着那个年轻人走了以后才出去。罗正洪见芳华明显是避着那个向绍强,也就不好明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说些欣赏向绍强的话,这让芳华开始为自己担忧起来,再过两三个月自己就二十了,嗲嗲他们只怕会开始忙碌着给自己说媒了,这一次两次自己还应付得,要是多了,自己不仅应付不来,还会被人说闲话。芳华沉默着回到自己睡的那间屋子,翻出那本红皮日记本和《牛虻》,把承飏写给自己的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内心有些焦虑。
好在,从大哥回去后的这些日子里,家里都没再提那些让人心焦的话来。七夕这天,即使立秋都已经数日,但秋老虎这名号并不虚有其表,就算在这青葱绿意的罗家仁村,傍晚时分屋里头也是闷热的厉害。
刚吃过晚饭,贤惠带着弟弟贤彬一个人拿着个小板凳,来约芳华一起去村里唯一的打谷场纳凉,贤惠这么执着地一定要芳华去,除了喜欢芳华,更主要的是芳华也会讲很多的故事。
罗家仁村的打谷场位于村落中间的位置,是村里唯一没有被繁枝茂叶遮盖的空旷之地。那里在清末的时候,本住着一户人家,这家还算是村里的大户,可是在光绪年间,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突然感染一种怪病,短短一年时间接二连三的都去了,村里头老人说这个地方不适合建阳宅,把房子拆了整平后,用作村里打谷晒谷的场地,一直沿用至今。
等芳华她们赶到的时候,打谷场上都已经围坐了一些人,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村里最年长的,也是辈分最高的罗俊兴在讲以前的故事。芳华带着贤惠他们找个空隙坐下,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听古的行列。
这位罗俊兴,已经年近九十,家就住在打谷场的附近,按照辈分算是芳华的太爷爷,虽然年事已高,却精神抖擞,身体也硬朗的很,平时最喜欢跟村里的小辈们说以前的故事,芳华差不多也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即使他的故事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多,却总是百听不厌。
见身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罗俊兴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胡须,又吧嗒吧嗒地抽了口旱烟,继续说起这个打谷场那户人家的故事,当说到那户人家当初决定在这里建房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怀里头还抱着个两三岁小娃娃的年轻人插嘴说,当时村里头老人都劝他不要建,结果他们家不听,竖主梁那天,帮工的师傅在上梁的时候不下心划破了手,血从主梁中间流了下来,大家都说这是大凶对不?见有人插嘴,罗俊兴干脆不说了,敲了敲手中的旱烟,重新拿出点烟丝捏进去,慢条斯理地等那个插嘴的年轻人继续说,这可把周围听的人急了,一个四五十岁,胡子有点邋遢的人应该是插嘴年轻人的父亲,朝他后脑门敲了敲,叫道:“芳山,好好听你太爷爷说,要你插什么嘴!”惹来周围人一阵哄笑。
罗俊兴讲完后,孩子们又吵着要大人们讲《勺郎打蛋》《熊外婆》的故事,等那些有点恐怖的故事听怕了,又要换新鲜点的花样听童谣,于是村里一个大婶又教起孩子们古老的童谣:“燕子燕,飞屋高,借你剪刀剪荷包,借你牛,犁大丘,借你马,上贵州,贵州上头有个塘,塘里有条鲤鱼娘,爹吃头,娘吃尾,留着中间养幺女,幺女不做家,送到溪坪种棉花……
打谷场上的欢声笑语,把躲在云彩后面的月亮也引了出来,在那轮七夕的明月下,芳华被孩子们拉着,开始给他们讲起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贤惠好奇地问:“芳华姑奶,今天喜鹊真的都去搭桥了吗?”
芳华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躲藏在云彩后的月亮,还有那两颗闪耀着的光芒的牛郎织女星,轻轻地回道:“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