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因为文娘子方才及时控制住了,所以并无大碍。
乌鹭问了车夫身体可好些,确认没问题以后,便与文娘子说可以上路了。
文娘子最后看了看那孩子原先所在的地方,此刻干干净净地什么也没有。她的长睫轻颤了颤,“启程吧。”
启程,入京。文娘子踩着矮凳上了车板,雾蒙蒙的眼睛里透着这官道上荒芜的场景。天家也好,其他人也罢,她姜文茵,回来了!
身后的一切都被落下的车帘遮挡,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车厢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息,乌鹭丫头垂着脑袋,不肯多说一句。方才在外头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会子在车中坐下来,便好像找到了发泄之处,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
乌鹭环抱着自己,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坠落着。
文娘子瞧着,便问,“你哭什么?”
“娘子不害怕吗?”乌鹭轻声问道,旋即又想到文娘子一直不怕这些个,便擦了擦脸上的泪,“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瞧着瞧着,觉得心里头难受得紧。”
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一瞬间化成灰去,谁人看了不害怕?乌鹭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能看见那孩子满是恨意的面容。
“我不怕啊,早就见过了的。”文娘子说的轻松,仿佛在讲一件再无趣不过的事情,“一年前我就见过了,再见一次,也没那么害怕了。”
“娘子……”乌鹭拉着文娘子的手,“乌鹭除了娘子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奴婢只要娘子好好活着。”
隐隐的,乌鹭能觉察到这次上京定不会这么平静,后头还有多少惊涛骇浪在等着呢?谁也不晓得。
文娘子反握了她的手,“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呢。”
她都还没有手刃仇人,又怎么甘心死去?天家王室,他们不是想要阴阳棋吗?她姜文茵便带着阴阳棋回来了,这次,要让他们看看,被人玩弄于鼓掌是什么样的感受!
乌鹭抽泣着,紧紧握着文娘子的手不肯松开。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外头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长调,以一种极为怪异的音调吟唱着。
听得人浑身不适。
外头的马儿似乎又躁动起来,那车夫一边呵斥,一边往里头问,“姑娘,姑娘,这前头有雾气啊!”
好端端的大路上,哪里就能凭空出现雾气呢?
“娘子!”乌鹭本能的唤了一句。
文娘子已经掀开车帘一角望出去了,那声音在此刻越发明显,“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悠长而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