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西长街上,一行运载着粮食的车排列走过。
宫长诀走到路边让开路,拉粮食的马走得慢了一些,赶车的人挥起鞭子赶马,却不小心将粮食袋子抽破了一个极小的口子,掉下一些粮食来。
宫长诀看见粮食落下,眸光聚拢在掉落在地的粮食上。
赶车的官兵发现了,忙将袋子破口堵好。
一行粮食全部走完,众人也慢慢回到街上,宫长诀走到方才粮食落下的地方,弯腰捡起几粒掉落下来的粮食,看着手心中的几粒粮食,宫长诀面色微变。
她忙用手帕将之包起来,转身进了清风阁。
清风阁的小二见她来,格外热情,
“小姐您来了,请上二楼吧,今日要喝些什么茶?”
宫长诀道,
“同先来的那位一样。”
小二上次拿了宫长诀银子,答应宫长诀将举子与行镖之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诸公堂。
毕竟,以向外祖父举荐为诱说动那举子帮忙已是不易,不能苛求他掺和进不相关的朝堂是非中,而那行镖之人一个平民,若在公堂上直言宫家削权之事而惹上麻烦也不好,日日行走江湖,不在守卫森严的长安之中,谁知道会不会因此遭遇些什么不测。
既然如此,就必定需要一个人来说破这一切。
目睹一切的清风阁小二便是不二人选。
宫长诀上了楼,推开天字号雅间的门。
关无忘拿着一本账本在看。
宫长诀也不说话,将包着粮食的手帕打开放在桌上。
那几粒粮食落入关无忘眼中。
关无忘反扣着放下书本,懒洋洋地道,
“怎么了?”
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和轻微沙哑。
宫长诀道,
“我记得,朝堂明明说要买米以赈灾,可为何那粮车上掉落的却是劣粟?百姓们怎么能吃这个东西,你就算要在朝堂挖钱,你也该看看是什么时候,百万黎民生死攸关的事情,关无忘,你怎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挖钱?”
关无忘满不在意地笑笑,捏起那几粒劣粟,
“原你也知这是百万黎民生死攸关的事,可人饿的时候,草根,树皮,甚至是所谓的观音土,有什么是吃不下去的?劣粟又如何,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不能吃?”
关无忘抬眸看宫长诀,眼神里几分认真,
“买一斤细米的价格,能买十斤劣粟,就意味着能多救九倍的人,宫长诀,你一向衣食无忧,没有真正见过满地饿殍,饿到了极点,纵使是观音土,也是救命的东西。更何况,我换掉的变成了劣粟,不再是细米,一路上,交接的人无法利用从中挖去部分去换钱,能多救多少人你又清楚吗?”
宫长诀的眸落在关无忘指尖的劣粟上,道,
“是我错怪你了。”
关无忘道,
“我早就说过,你长得这么漂亮,只会说大道理,好生无趣,你该去看看外面的百姓,看看那些你们宫家护着的百姓是什么样子,才能护得住熙熙攘攘百姓之人,而不是只将他们当成一个印记,一个图腾,你把这个图腾记在心上又如何,只有你了解这个图腾所代表的含义,你才能真正护住,而不是干巴巴地继承你宫家一个姓氏的抱负与责任。”
宫长诀缓缓道,
“多谢。你说得对。”
“…是我错怪你了。”
关无忘道,
“今日寻你来,是想告诉你,与我合作的并不止你一个人。”
宫长诀反问道,
“还有别人?”
关无忘笑,
“大抵这个人,你会很喜欢吧。”
宫长诀也不作多想,小二将一壶花茶蹭蹭蹭送上楼,给宫长诀倒好,又恭敬地下去了。
宫长诀道,
“我说让小二上与你相同的茶,却没想到你喝的竟然是花茶。”
关无忘道,
“什么茶又怎么样,总之是你宫小姐花的钱,不过半年,多给了这么多,我自然是所有的都要喝一遍。”
两人说话间,雅间的门开了,宫长诀此时倒有几分好奇,这另一个与关无忘合作的人是谁。
一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缓缓推开门。
入目是一片白色绣了流云纹的袖角,那人缓缓入内。
霎时一片死寂,宫长诀仿佛僵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不动,握着茶杯的手却越来越紧。
来人身材高大,眉目清俊,气度不凡。
可那人,是她避之不及的楚世子。
宫长诀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故作平静地放下茶杯,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关无忘的话尤响在耳边,
大抵这个人,你会很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