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是,她正要破水而出的时候衣袖忽然被拉住了,湖水幽暗,但谢清欢隐约看到了青色的衣袖,是那男子的衣服。
谢清欢肺都要气炸了,这算什么,他自己不上去,也不让她上去,是要同归于尽吗。不管了,自己的小命要紧,谢清欢心一横,手上的竹签一把划在男子手臂上。水下行动受阻,但谢清欢用了很大的力,男子伤的应该挺重,但不知为何,他仍旧不肯放手。谢清欢刚准备进一步反抗,岸上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真的不在,那小子跑了。”
“先撤。”
听到这话,谢清欢忽然明白,这男子应该是预料到追他的人会去而复返。此时光线不明,他们所着衣裳颜色相近,若冒冒然破水而出,被误伤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他才拉住谢清欢不放。或许男子本打算拉着她从别处上岸,但又觉得谢清欢练过武,对他又有戒心,不大可行,只能先尽力阻止她出水了。
人家一番好心,自己却一再误解,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故意伤了他,想到这里,谢清欢不禁懊恼。
岸上那些人一走远,谢清欢就立刻破水而出了。她仰着头,按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若不是她习过武,一口气息悠长,怕是早就撑不住昏过去了。男子分明没有武功,但谢清欢听到他的喘息声却并不十分剧烈,比她还从容几分。一瞬间,谢清欢有些疑虑。
上岸时,谢清欢和男子都未回到刚才那小巷,不约而同地取道附近杨柳茂盛的地方,树木遮掩,不至于被太多人看到这狼狈相。
上岸后,拧了拧头发,谢清欢就转头看男子的相貌,她承认自己有些急切,但她也实在好奇,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男子不算男子,他还是个少年,此刻正闲闲地坐在地上,一身淡青,清雅如竹,温润如玉。
相貌不错,谢清欢在心里想,但忆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又有些心虚。少年的右臂上,淡青的衣料上有隐隐的血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犹豫了一会,谢清欢上前道:
“这位兄台,先前多有冒犯,现在想来是我误会你了,不知能否告知在下阁下的住处,来日好上门答谢。”
她本来想多逛一会儿,结果遇上这摊子事,大晋民风开放,女子着男装出行也大有人在,但她此刻衣衫尽湿,还是尽快回府为好,这才赶忙告辞。
“无妨。”少年声音轻浅,很好听,很温柔,像是春时绵绵的细风,“有缘自会相见的。”说着,他缓缓起身,转身走去。
明明是普通的走路,普通的衣衫,他做来,竟一举一动都风流天成,远处长巷灯火重重,流光溢彩,竟都是陪衬。
谢清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随后有些恼怒,自己竟这般容易便被美色所惑。她清了清嗓,正准备回府,男子却忽然转过身来。
谢清欢立马把视线移到别处,然而,貌似已经晚了。目光对视的瞬间,她看到他如深秋静潭般的双眼起了涟漪,波光淡淡,笑意浅浅。
谢清欢再也顾不得美色,只得慌乱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平静了一会儿,她再抬起眼向前看去,前路已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