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道理,可是赛马人家草地牧民可比咱们厉害,人家那马参赛前是经过训练的。”
“队长,咱有莎莉呀,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比莎莉快的马呢。”
这几天老希每天骑着莎莉满草甸子撒欢。
那达慕大会的赛场上,老希骑着莎莉站在起跑线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赛马,却依然信心十足。无论什么时候,老希只要站在赛场上就信心百倍。
发令枪响的时候老希故意停着没动,看台上有人说:“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在农学院的赛场上呢,又开始得瑟了。”
待其他参赛的马跑出两百米后老希一磕马肚子,一声口哨,莎莉“嗖”地窜了出去。五分钟后,莎莉已经占了绝对优势。这场比赛莎莉毫无悬念地拿了冠军。这让老希找到了上大学时驰骋赛场的感觉,老希意犹未尽。
“你小子不得瑟能死?”有人从后面给了老希一脚,老希一回头,我的天呀,是老扎。
“你小子也来了,咋不早来找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咋在赛场上得瑟。”
时隔五年,两个昔日的死党又见面了。
一醉方休......
1966年,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里程碑的年代。对于老希的人生也是一个里程碑。
初秋的太阳晒在一队的麦场上,大家都在扬麦子。一队是农业队,插队青年和工人们一起干活,一队固有的工人和知青之间一直不太融洽。这天几个工人有意把麦子往知青身上扬,知青们一直觉得在队里受委屈,看到他们又开始故意挑衅,几个男知青不干了,过来就和工人们吵了起来,愈演愈烈,直至动手。四个男知青对二十几个工人,寡不敌众,眼看着自己人被欺负,来自齐齐哈尔的知青方虎拿出了刀子冲着一个工人就捅了过去。事情闹大了。
公安人员到场直接把四个男知青带走了。
老希骑着莎莉来到了场部,他是来提交购买照相器材的申请报告的。推开场长办公室的门,吴场长不在,又去了贺书记的办公室,也没人。他坐在书记的椅子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他来场长书记的办公室从来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时他听到了旁边会议室的谈话。
“拿刀子捅人,行为太恶略了,我直接给这四个人关监狱了。”
“不太好吧,毕竟是知青,是响应党的号召来到了我们这里。”吴场长的声音
“不送监狱不行,我们队的工人们要是闹起事来,那事情就搞大了。”这像是一队的队长。
继续听下去,老希明白了个大概。平时在自己的队里老希是最护着知青的,他上大学时也下过乡,虽然时间短,但是对下乡知青的心理状态深有感触。他是觉得他们孤零零来到这么艰苦的地方,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老希喜欢有知识,求上进的青年。
老希那打抱不平的劲儿又上来了,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就进去了。贺书记和吴场长都在。
“这老希,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们这正谈事呢,你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吴场长生气地说。
老希没搭吴场长的茬,看了一眼在座的两个穿警服的人问:“你们是公安局的?”
“对,你有什么事?”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看着老希。
“你们也算是执法人员,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你怎么说话呢。”年轻警察不干了。
“我怎么说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有什么权力把他们关进监狱?首先你们的法律程序就不对,你们移交检察院了吗?经过法院判决了吗?这些程序都没走你们就敢直接把人关进监狱?再说,二十几个人打四个人,别说是刀子了,就是手里有手榴弹我也得扔,我不能等死吧,这在法律上叫正当防卫,知道吗?再说两伙人打架,要抓一起抓。”
“你小子哪来的?”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和我哪来的有关系吗?你们最多是给个拘留,走法律程序,不然知青们联合起来告你们,一告一个准。”
听了老希的话,半天没人吱声。其实贺书记和吴场长心里都是偏向知情的,只是这事有点大,没法说。听老希这么一说,贺书记直接说:“你们回去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我们会配合的。”
老希这一出手也算是给书记场长解了围,他的买照相器材的报告直接批了。
老希没有直接回家,他直接去了鄂温克旗公安局,那里有他的好朋友黑虎,他和黑虎认识也是源于一次打抱不平,黑虎也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两个人彼此欣赏对方的性格,最后成了朋友。
“你最好想办法帮帮这几个知青。”
“和你啥关系?”
“不认识。”
“我就猜到了和你没啥关系,你这打抱不平的毛病啥时候能改?”
“少废话,你就说你帮不帮吧,不帮我找别人。”
“那你找别人吧。”
说归说,黑虎还是尽最大努力帮助了这几个知青。几个知青出来后特意跑到老希家致谢,还买了罐头,老希没要。等知青们走了老希对秀木说:“这几个小子也不会买东西,也不说买我老婆爱吃的杨梅罐头。”
“哼,杨梅罐头你也不会收。”秀木斜眼看着他说。
老希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得罪了一队的几个工人,后来他为此也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价。
进入秋天,队里各家开始和泥抹墙。春天抹房顶,春天抹墙皮,这是四队人每年每家必做的两件大事。春天抹房顶防雨,秋天抹墙皮防寒。通常是队里的人齐心协力,大伙一起干完一家再干下一家,每到这时是队里的人们彼此沟通感情的最佳时机,因为大家每天聚在一起,男人们干活,女人们做饭,大家嘻嘻哈哈,老爷们儿们和老娘们儿们互相逗着闷子打情骂俏。当然他们也分人,对秀木那是没人敢开玩笑的,都比较尊重。
轮到抹老希家的墙皮时,老希不在家,和佟江去哈尔滨买照相器材去了,我姥姥给大家蒸了两锅四笼馒头。当时他们都愿意给老希家抹墙皮,因为可以吃上白面馒头,其他工人家庭根据级别不同,国家只供给百分之十五到四十五的细粮不等,所以白面是要省着吃的。
等秀木把大家都送走了,累的有点腰疼,躺在炕上看着报纸。王义刚进门的媳妇张桂花来了,她也是河北人,是王义老家的亲戚给介绍的。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和我姥姥倒是挺谈得来。
“秀木姐,你听说了吗?有人说今天咱场的场长书记都挨批斗了,说是走资派。”
其实秀木已经知道了,听说外面现在挺乱的,她正担心老希呢。
“你知道就行了,别到处说,这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听说场部墙上都贴的大字报,啥叫大字报?”
“就是大家把自己的观点写在纸上,贴到墙上。”
秀木越想越害怕,她总觉得这形式老希会受牵连。
半夜,老希敲门回来了。
“你咋这么晚回来?”
“你是不知道,现在火车根本挤不上去,我和佟江费了好大劲才挤上一列回来的列车。”
“为啥?”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大串联,闹革命。”
秀木一夜没合眼,她的眼皮跳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