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这下真的不敢插话了，生怕老城再闹情绪不说了。小妤能告诉他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可靠的记忆，哪有亲历过事件的老陈说出来的精彩。
“本来我们私下里都替老郭感到高兴，甚至还羡慕他有儿有女。谁知过了几个月后，他爱人带着小妤，跑到派出所里告状，说黑牛跟小妤睡一个屋，夜里对小妤动手动脚的。大家不太敢相信，一个农村来的十二岁的孩子，能有这种胆量和见识，可小妤身上的伤痕，确实清清楚楚的，不由人不信。”老陈娓娓道来的，语气依旧带着不可置信。
“那小妤她自己怎么说的？”董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内容，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小妤跟他说过，根本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此时从老陈这里听到了，格外显得惊心动魄。
“她当时一口咬定，是黑牛半夜用手欺负她，可她很害怕，根本不敢哭也不敢告诉大人。还是她妈妈替她洗澡才发现的。”老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压低了声音才说完。
“可是小妤跟我说，她根本不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黑牛来住了几天，然后就被送走了。她还挺怀念黑牛的呢，是不是您老记错了？”董浩听老陈跟小妤说的不一样，自然相信当事人多一些。
“我怎么会记错呢，当年我可是在场的，而且我现在还没老糊涂呢。”面对董浩的质疑，老陈有些恼羞成怒。
“可是为什么小妤现在和当年的说法，有这么大的的区别呢？”董浩犹自搞不懂的自言自语着。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那时候她才五岁，当时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会记得呢？你还记得你五岁说过啥吗？”老陈白了他一眼，董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确实连上周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小妤不记得也很正常。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老陈玩了一手大喘气，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让以为原来如此的董浩，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老陈一下。
“有句俗话说的好，叫童言无忌。人们普遍认为，不懂事的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可是平白家里多了个男孩子，老郭对黑牛宠爱有加，小妤不懂事的时候，会不会认为黑牛分了她爸妈的宠爱，故意这么指证黑牛，或者她是受了谁的指示才这样说呢？”老陈显得有些阴测测的声音，在窄小的门卫室里飘荡，饶是董浩胆子不小，仍然打了个冷战。
“你这算是推断，还是有什么事实根据？”董浩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折，下意识的问道。
要说小妤五岁的时候，有多少心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小孩子自然而来的妒忌心和不计后果，很可能发生老陈说的情况。要说是有人指使她这么说，除了张阿姨，别人也没这个可能。
“当然这只能说是我的推断，可也不算毫无根据。你没见过黑牛，他可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性格憨厚，凭我多年的经验，总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老陈没有凭证，只能承认是自己的推断了。
“可是说了这么半天，就算是黑牛对小妤有伤害，那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怎么会把我师父的队长给撤了呢？”董浩听得云里雾里，整理整理思绪，这才发现，老陈说了半天，还没说到老郭头上。
“呵呵，年轻人不要着急嘛，现在才九点而已，有关老郭的故事还没结束呢。去，拿个包子给我。”老陈故意卖个关子，说了这么长时间，酒劲儿渐渐退去，肚子觉得饿了，开始不客气的指使董浩。
刚才炖完猪蹄，老陈新压了一块蜂窝煤，把炉门也关上了，炉子里的火弱弱的，散发着丝丝热量，本来暄软洁白的包子，放在炉圈上保持热度刚刚好。
董浩拎起一个包子，放在手里不是很烫，包子底已经烤成了金黄色，好像罩上了一层硬壳，看着令人馋唾欲滴。他且不忙递给老陈，自己张口狠咬了一口，喷香流油的包子馅，加上焦脆暄软的包子皮，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真好吃，陈师傅您来一个。”董浩三口两口吞了一个包子，见老陈瞪着眼在等，赶紧又拿一个递给他。
“讲故事要有条理，听故事要有耐心。就像这个包子，火候不到，是不能烤的这么好的。”看来老陈跟老郭真是好朋友，都是时不时的忽然说上两句饱含哲理的话。
“当时我们听完小妤的话，记录了之后，就让她回家了。后来把老郭自己把黑牛带到派出所，那小子坚决不承认，还大声哭着说，是爸爸冤枉他，是爸爸自己欺负妹妹的，却冤枉到他身上。”老陈再次让剧情出现了新波折，董浩嚼着猪蹄的嘴巴，一下子停住了。
“我们当然不信，就去了老郭家，再次问小妤，可她就会拼命的哭，只说不记得夜里的事情了。”老陈说的，让董浩想起来了，小妤上星期在网吧告诉他，她只记得当时家里来了几个警察叔叔，问过她几句话，再然后，黑牛就被带走了。
“可黑牛都十二岁了，很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犯了错，把责任推到爸爸身上。”董浩抿抿嘴唇，脑袋里嗡嗡作响，觉得处理不过来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了。
“黑牛当时的表情，我现在还想得起来，他哭的撕心裂肺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应该不是装的。他言之凿凿的说，因为不习惯城里的床，住在家里的那几天夜里，他都睡不踏实。那天半夜里看到老郭，蹑手蹑脚的进了他和妹妹的房间，过了好久才出去。”说完，老陈自己给自己倒了盅酒，像是在平缓激荡的情绪。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董浩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口否定了老陈的说法。
老郭对小妤是满满的父爱，怎么可能对她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