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是原始而古朴的银白色,这把剑的剑身格外细长,不足两指宽,却至少有三尺长,看着不像剑,倒像一条银白的长鞭。这柄剑的剑格也很有趣,两侧剑格的形状就像振翅腾飞的雁。
“孤山黎雁回,前来讨教。”
祁念一眉峰一扬:“船身不牢,不宜拔剑,不如入岛再比?”
黎雁回思忖片刻,道:“有理,入岛后再行比试。”
缩在一旁的萧瑶游迅速把这个名字对上号了:“孤山黎雁回?”
“你就是那个为了拜入墨君门下,自五岁时抱剑日夜不离,花了整整一年徒步走上沧寰三万阶步云梯的黎雁回?”
祁念一还不知道有这桩事,惊了下,便见黎雁回颔首,坦坦荡荡:
“习剑要诚,拜师亦是,我以毕生诚恳待之,相信墨君会感受到我的心意。”
“但……你不是没被墨君收入门下吗?”楚斯年疑惑道。
黎雁回平静的面容一寸寸裂开,他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甘:
“是啊,墨君不仅没有收我入门下,还转头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个徒弟,并且宣称这就是关门弟子,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拜入了孤山习剑。”
黎雁回紧紧盯着祁念一的眼纱,“没想到,墨君竟是选择了一个……目不能视者。”
萧瑶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被祁念一用剑柄挑起,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存着,她小声念叨:“我感觉她眼睛好得很。”
说话间,船身发出一阵惊人的震颤,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浪掀翻了。
四人目光一撞,迅速跃向甲板。
海面上朔风凛凛,呼吸间,数百修士已经齐聚向甲板。
刚见天光,便是当空一排黑刃齐齐袭来。
在利刃即将穿透飞舟时,碧色剑影闪过。
那剑光比风还要轻,掠至身侧时都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杀意。
“叮、叮、叮——”几声清响。
虹光掠影,流星飒踏。
稍慢一步的萧瑶游出来时正看见突袭而来的黑色利刃被祁念一悉数斩落。
她呼吸一窒,惊愕地看着这个自称是个瞎子的剑修只用一剑便斩落了漫天刃雨。
紧接着——
七道符影从船身周围无声浮现,燃起幽蓝的符火,颠簸不已的船身迅速被稳定下来。
另一头,正是此次同行者中,沧寰符峰的弟子曲微。
桅杆顶上,浅金色的阵纹从谢天行脚下绽开,他单手掐诀,三步连踏,灵力暴起,阵纹运作时暗芒时隐时现,如同一道最稳固的屏障,护住了在摇摇欲坠的船身。
祁念一反手挽了个剑花,从密密麻麻的黑刃中截下一枚,细看后发现这黑刃竟细如钢针,尖锐无比。
【逸龙黑鹰(翼羽)·傩蓝-元婴(颠峰)】
“不是武器,是妖修的羽毛。”祁念一声音微沉,“大家当心,是元婴巅峰的妖修。”
“无望海是人族与妖族领地的分割线,我们此刻还没有进入妖族海域。”萧瑶游迅速道。
云层蔽影,众人只遭到了攻击,却完全看不见深深云影中究竟是哪里在攻击他们。
唯有祁念一纯白的眼瞳中,隐约能看见远处云层里正无数团光影正厮杀得激烈。
“恐怕,我们是被卷入高阶妖修争斗的池鱼。”
祁念一如此说,萧瑶游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了,听闻最近妖族出了些乱子,老妖皇羽化,小妖皇继位,但妖族的几个大供奉对小妖皇似乎不太满意,如今正内斗着。”
言罢,萧瑶游狐疑地看着祁念一:“为什么我们一群眼睛完好的人还没你一个瞎子看得清楚。”
“哦。”祁念一弹了下剑,平静地敷衍,“大概因为我们瞎子眼睛不好使,所以听力格外好吧。”
“倒是你——”
祁念一挑起眉峰:“你一个散修,如何能消息灵通到连妖族内乱的事情都知道。”
萧瑶游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也就是一般灵通,一般哈……”
另一头传来几声低笑,是方才七张符纸便立刻稳住了船身的符修曲微。
曲微腕上缠着的紫木珠串正燃着幽蓝的符火,拍了拍萧瑶游的肩膀,调侃道:“这位道友,我们沧寰小师姐变态的听力,你再多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曲师姐的朗月幽符也不遑多让,顷刻便稳定住了船身,让我的阵法有铺开的余地。”磁性深沉的声音从空中接近,正是谢天行从桅杆上跃下,加入了调侃祁念一的队伍。
曲微:“小师兄不愧是沧寰最有天赋的阵法师,有这金罡阵相护,便不用担心船会再次无端遇袭了。”
谢天行桃花眼含笑,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微微颔首,接受了曲微的夸奖。
曲微身长玉立,眉眼镌着清霜般的冷意,一笑便如雾消散了,站在祁念一身边,十分顺手地搂住剑修的肩膀。
祁念一歪头看了眼,她抬头时才能够到曲微的肩膀。
于是她默默的挣开了曲微搂着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后撤一步。
不要紧,她才十七,还能长高。
“这就是天下第一大宗精锐弟子的实力吗……”萧瑶游低声叹着。
临危不乱,顷刻便稳定了局势,还能在危局之中谈笑风生。
众人四下望去,发现周围其他的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那群在云海深处激烈缠斗的妖修,似乎将整个天空都当成了自己的战场,鬃毛和钢羽齐飞,云层窜动,罡风和羽针不断从空中落下,搅得所有船都不断地颠簸。
但总能找到些能人异士,不一会儿,所有的船身都亮起了符火和阵纹,用以稳定和加速,迅速冲出了风波之地。
祁念一回看了眼,空中激烈的缠斗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最后是一道白色的光团从空中狼狈地坠落。
瞧着它坠落的方向,正是无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