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能活得如小时候想的那般潇洒,一切的吊儿郎当,其实不过是装出来的不以为意,这江湖,真是白走了一遭,临到死,竟连一生心血凝聚的《十八兵魂》也无所谓留于世间了。
人死如大醉,他只是累了。
老王走了,他的脸上并未看到什么痛苦,身为江湖人,生死原本就看得很淡很淡了,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纵有千般理由,可谁又不是谁的儿子,谁又不是谁的父亲呢,一切在他看来,本就只是到了上天清算的时候罢了,不过,对于仍旧还活着的人来说,他的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裴旻眼露凶光,周身剑气沿着奇经八脉自行运走的同时,已在悄然叩响眉心玄关,他握剑在手,明明并无剑气外露,但场中宝剑,皆有鸣响,似是有所感应,欲与其一同诛敌。
然而,那碧眼绿袍的禄存星君眼见此景,却是凛然不惧,伸手一挥,便有无穷黑色砂砾围绕其身周,他也不在乎其余人,只是护在自己与赵瑾身前,布下重重防御,再眼望裴旻,不屑一笑。
“你不过区区四品修为,纵使有那天赐武命又如何?你又能困住我几时?就这么一点时间,够你突破我这千层铁沙盾么?劝你莫做无用功。”
自信,自然是源于自身实力,想他们真武殿如今是何等庞大的势力,真武山甚至被江湖人传为武人圣地,天下不愿再受镇武司管辖的武人纷纷加入,可谓是高手如云。
哪怕不算那位脚踩龟蛇的真武殿主,光是这底下的两位护法,七位星君,也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想他禄存能够位列七星君之列,哪怕是其中最弱的一位,却也不是区区一位四品武人可以随意挑衅的,他这一手御沙之术,攻守兼备,就算对面那用剑的小子会那诡异莫测的“定身术”,但他只需提前在身周布下防御,对方又能如何,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摆在那,他注定不可能定自己太久。
却不想,裴旻手握剑柄,周身气势愈加高涨,似是对其所言毫不在意。
“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晓。”
一剑含恨递出,如那蛟龙出海,地面上的尘土皆飞跃起来,一砖一瓦,全都自行组成了剑形,随着这一剑一起,刺向了对面众人,看那模样,他竟是准备一人问剑对方所有人。
可正在这时,远处十方镇魔狱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震动之强烈,甚至连地面阵法都随之开裂,一股难以言喻的大恐惧萦绕在了众人心头,裴旻随之闷哼一声,刚刚起出的剑势与剑意应声而断,使得他不得不暂且退回了圆处,同时紧皱眉头,看向了震动传来的方向。
赵瑾亦是转头远望,同时神情漠然地道:“看来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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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前,十方镇魔狱的第八层便已彻底失陷。
梅兰竹菊四君子个个身负重伤,但成功退走,诚如袁梅所言,这次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们师承袁老天师这位出世之人,虽未继承那一身神鬼莫测的卜算与符箓之道,却明白行走世间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一个道理,那就是眼见事不可为,自当离去。
至于那位已经在此隐居修炼一百五十年的一品武人聂狂,亦是在对方打开了那只随身携带,由万古不化的极地寒冰所铸的冰匣子之后,遭受重创,之后迅速退走。
成功逼退了十方镇魔狱中除那位狱长之外的真正防守力量,但真武殿的损失,亦是不小,想那梅兰竹菊四君子相交已有百余年,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几如一人,非但如此,他们合力更可施展袁老天师当年所留四灵伏魔阵御敌,结成阵势之后,甚至在短时间内堪比一位一品武夫。
而那聂狂,原本就出身名门,所修绝学乃是在长安武库从各处搜罗的地品神功里也排名前列,属于当年九宗之一绝天宗镇宗宝典的《断天绝地神功》,以剑使出,截断万古,也就是天哭全力施为之下,才能与之交手而不落下风,之后更是须得打开那冰晶匣子,才终于逼退了对面五人,只不过己方三人,天哭轻伤,星君武曲重伤,而文曲更是一着不慎,被四君子合力斩杀,想这文曲在真武殿七位星君之中的战力也属前列,真武殿这一次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了。
不过得到的,自然也不会少,甚至是更多,因为这匣子里存放的,乃是一颗在百余年前便被人斩下,并且遣人秘密送往北方极地,深埋在冰窟之中,但生机却依旧没有断绝的头颅!
这是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被分尸百年,头颅被放置于极北苦寒之地,躯干连带着一只右臂被朝廷专门修建了一座十方镇魔狱进行压制,而另外左臂及双腿,则分别镇压于万里之外,但他却并未死去,只需将其头颅归位,这位差一点以一己之力改朝换代的大魔尊,便要重新降临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