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风肆掠,烛影幢幢。
裴钺伏在案头,处理着案上堆积了已有数日的公务。
可不知道为何,心底却久久难以平静,连这案头的宗卷,都看得有些难受。
他抬眼看着爆开的烛花,明灭的光影,半截烛泪,示意着天色已经不早。
将手臂撑在桌沿边,掀开一张白皙的宣纸,右手从笔架上取过紫毫,在宣纸上漫无目的地描摹着。
过了一刹,他被自己画中的隐约可现的人影所惊醒。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已经是将对方的基本轮廓概括而出。
可自己画的这都是什么?
裴钺不自觉地伸手,放在微凉的唇上轻轻地碰着。
阿木进来的时候,在外叩了几声门,但主子好像没有听到,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主子,主子。”
连唤数声才听得对方一声“进。”
“您原来是在啊,我这都敲了好久了。”阿木意识到今夜的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只当自家主子有生之年被人蒙骗了,心底不痛快,甚至意难平。
当即将搜刮来的关于那满嘴谎言小婢女的来历,义正言辞地道出。
“主子,我们抓的那个人,正是镇北王府小姐夏令仪如今正到处派人搜寻的婢女,她叫阿杳。”
“这小婢女从小就亲人早逝,是被镇北王收留,跟夏小姐一同长大,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出她有任何问题。”
裴钺剑眉锁紧,“就这次?”
“镇北王一家也是刚迁入京城不过半个月,小的能打探到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和夏令仪一同长大的,之前在边关待过,也难怪会鞑靼语。
阿木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时,却瞧见自家主子唇角上的异样。
“主子,您这是......”
被人咬了。
这在要翻天啊,谁敢这么大胆?
裴钺态度平静,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微冷,“上火而已。”
阿木:“……”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见过猪跑?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叫阿杳的小骗子才会让主子这么反常。
可主子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去强求。
况且阿木追随在他身边已有数年之久,知道他平时忙于公务,南北镇抚司所有的案宗最后都必须经过他的手进行核验,忙碌得很。
有时候干脆就在书房里睡下,最近又得忙着学金人语,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
“那我去给您包点药吧。”语气关怀备至。
“不用。”
他的态度已经明确地反应了自己不愿被人提及起这件事,偏生他总是榆木脑袋。
阿木又继而问起,“主子,那牢房里那个您打算怎么办?”
裴钺掀眸看了看他,喉咙微动。
“你怎么对这事这么关心?”
阿木有些不解,他平时都是这样的性子,爱操劳,对什么事都喜欢多问上几句,可在主子的眼底怎么就有些别有用心了?
“着实是因为咱把她绑回来后,最近都在传京城里有拐卖少女的案件发生,夏令仪现在还带着镇北王府和国公府找人。”
裴钺没待他继续说下去,微微掀动的眼皮中有晦涩的眸光泛起,不耐烦地开口,“将她放了。”
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