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愠地看向戚雅荷,以及她的触碰,“松手。”
戚雅荷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摇着头道,“我不能放。”
“别一厢情愿了,我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总有一天她会死心塌地跟着我。”
他半敛的深眸微抬,手腕一挣,戚雅荷便摔倒在地,“可你呢,就连你碰我一下,我都觉得对不起她。”
他往前踏出了一步,见戚雅荷跌坐在了地上,衣服都被雨水打湿,形容颓唐狼狈。
“没事吧?”
戚雅荷圈在眼眶里的水忍不住因这一句话落了下来。
“没事,就是脚崴了。”
“那以后记得离我远一点。”
喑哑的话音落下后,以长暮抬脚下了台阶,走到已暂停施工的工地上。
······
脚下的泥泞不断地湿了鞋,以长暮脚步也随之微微一晃,眼前之境似真似幻,不时地有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一寸一寸地都在自己脑海传吟。
“以长暮。”
“没大没小的,要喊舅舅。”
奶声奶气的声音不满地嘀咕了下后,腮帮子鼓鼓,塞满了无数淮山。
她不喜欢淮山的,只是因为他喜欢,后来吃着吃着便喜欢上了。
“舅舅,等我那天被接出去后,就有好多好多御厨给我做吃的。到那个时候,你再想听我喊你以长暮都没机会。”
以长暮微微晃神,抬眸看着眼前这座雕阑玉砌、层楼叠榭的侯府,这所御赐的牢笼,便连每一块砖、每一片檐,碧瓦朱甍,钉头磷磷。
他的父亲宣德侯谋权篡位犯下大过,自己也本来被判削爵流放。
但因他这些年都身在边关,为国封疆固防,落下寒症,残了双腿,没有参与那些事,便将功抵过。
此后经年,只能留在这御赐的侯府,至死不能踏出一步。
父亲被处斩后,皇宫里的姐姐也以三尺白绫了断残身,唯一留下一个智力仅为六岁,但已是豆寇梢头的公主。
说是公主,却不受宠,她的父皇压根记不得她这一号的存在,皇后不待见她这个痴儿,见她总是闹着要见母亲,便将她随意打发到了自己这里。
听她如今说想出去了,以长暮但觉可笑。
“你啊,也是被他们流放到这里,幽禁终身的,所以,把脑子里那些痴心妄想都给我去掉,好好陪着我在这里过一辈子。”
他不过也没多少日子能活了,常年的肺痨之症,又只能在轮椅上坐着,已是将他的身体耗干。
“一辈子好长好长,我可不想只能见到你一个。何况,公主那都是拿来联姻用的,或许那一天,他们想起来我了,譬如战乱了,譬如笼络那个权臣,就需要像我这样的存在。”
“谁会想娶一个痴儿?”
即便知道这些年安安的痴傻都是她自己装出来的,但难免总要打击她一下。
“公主就是公主,那意味是圣上的恩赐,能娶到我,那是泼天的富贵......就算是灾难,驸马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一笑,美人妖且闲,便蛊惑了众生。
以长暮笑得无奈,手落在她发髻上,“是,是泼天的富贵,谁能娶到我们家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