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随着他到了书房的暗室门口。
周怀隽摁下一个开关后,墙壁上的门大开,暗红色的光线刺入了眼球,她跟着周怀隽进入。
暗室是像灵堂一样的摆设和布置,视线昏昏沉沉。
正对面的供桌子上摆着一个白色的骨灰盒,八卦镜,桃符,桃木剑和一些说不出来名字,形状怪异,像雕塑的金人像。
弗陵心口微微怔住。
周围四面的墙壁,都用黄色的布条,写满了五花八门的红字。
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在周笙的记忆里,她爸好像也不是一个心理变态。
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想要变成一个变态,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一直把她放在这里?”
“嗯,爸爸想着,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们父女俩亲手将你母亲埋掉,才算真正地让你妈妈落叶归根。”
周怀隽取下骨灰盒后,按下了一个开关后,刚才进来的暗室大门紧闭。
弗陵皱了皱眉,视线越发地阴沉了许多,但好在大橘还在手里抱着,才能勉强给她一点安全感。
“随我过来。”
他控制住轮椅走到一面墙壁面前,掀开墙壁上的黄布,按下中间一个凹凸的按钮。
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视线里转瞬清明。
沿途曲径通幽,合欢枝影垂映。
“你妈妈她最喜欢的便是合欢了,我们把她葬在合欢树下,你说好不好?”
周怀隽见她抬头在看合欢树,没听到他的说话。
“小笙,你耳朵听不见了,会不会怨恨爸爸?”
弗陵想起在云城见到的合欢树,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周笙母亲喜欢合欢树。
直到弗陵被他抓过手,转头看他唇角动了动。
“小笙,你耳朵听不见了,会不会怨恨爸爸?”
弗陵反问,“当年妈妈选择自杀,我入狱,你一个人跑了,这一年多来,会不会觉得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之中?”
周怀隽喉咙微灼。
她继而追问,“你会不会觉得对不起我们?”
“对,对不起。”周怀隽面色书倏然一变,再也佯装不下去,痛苦地哽咽。
弗陵笑笑,她又不缺什么道歉,只是看不惯他心态一直比自己要好。
将他手上的骨灰盒要了回来,问,“找什么地方埋,用不用顾忌风水?”
“问过了,就你脚下站住的这块地方。”
弗陵一顿,麻利地从脚下跳开,挪到另外一边。
“本来想找到你后,就带着你,我们一起送你妈妈回香港,但现在怕是没有那个可能。”
香港,是周笙母亲的故乡。
当年周怀隽不过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周笙母亲远嫁,娘家其实是不愿意,门不当户不对,甚至外公发了话出来,断绝父女关系。以至于出事后,外祖那边,真的半声过问的人都没有。
弗陵跪下身来,用手剖开泥土。
周怀隽挪着身体想下来,但双腿似乎还是没什么力道。
“可惜爸爸现在也不能帮你。”
大橘冷眼斜睨着他,“借口。”
将骨灰盒埋好后,周怀隽手中捻着手帕,拉过弗陵的手,要给她擦。
“别怨爸爸把你妈妈留在这里。”
弗陵皱了皱眉,却不习惯开口。
周怀隽给她擦了擦手后,又让弗陵推着他顺着小径直通海边。
沙滩上已经停靠着一架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响动惊扰起朵朵细浪。
“小笙,别看了,我们走吧。”
周怀隽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我们有机会,还是会来看她的。”
弗陵回头逡着一眼,似有所悟,“为什么不把妈妈一块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