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虽然湿热,但如今刚入正月,白日气温可达到接近二十度,可到了夜里,气温也就是十度左右,小风一吹,还是有些凉意。
“好啦,文杰,别说了,让人家听见笑话。”李成栋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干巴巴地说道。
袁彭年、李元胤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酸涩之意。
“大人,吃点吧,不吃饱肚子,夜里会更冷。”袁彭年劝了一句,端起碗,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皇上有旨,着李成栋、袁彭年、孟文杰、孙忠明、李元胤觐见!”
就在这时,一队明军过来,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几个人谁也没有跪地接旨,听完旨意,也没有行礼,只是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站了起来,跟着明军往一个大帐子走去。
……
刚才朱由榔倒不是有意不接见李成栋他们,而是对李成栋的处置,朱由榔跟张家玉产生了分歧,一直在跟皇上争论。
按张家玉的想法,其他人可以饶过性命,甚至允其继续带兵都没有问题,但李成栋不行。因为他手上沾了太多汉人的血,“嘉定三屠”和“扬州十日”那可是汉人心中永远的痛,作为“嘉定三屠”的制造者和“扬州十日”的参与者,不除李成栋不足以平汉人心中之恨!
所以,他力主剐了李成栋,以泄民愤。
而朱由榔则跟他的意见完全相反,想要重用李成栋。他认为,李成栋虽罪大恶极,但现在情势是,永历朝刚立,还很弱小,正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抗强清。
另外,饶了李成栋还有更加积极的政治影响——如此大恶之人都饶了,一定会感召类似于他的清军汉将,也一定会有人效法李成栋,或阵前反戈,或举地易帜,都能很大程度上削弱清军,壮大明军。
反之,如果杀了李成栋,则会让这部分人坚了跟随满人、抵抗到底的决心。
两人都理由充分,不过比较起来,还是朱由榔的意见更加高明,看得更远。
不过,张家玉很执拗,死活不同意重用李成栋,看他那架势,若是重用李成栋,他大有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你张家玉为什么会这么恨李成栋?他又没杀你家人,至于剐了人家吗?真是个犟牛!”朱由榔很无奈,在心里暗暗吐糟。
他不想用强势手段,张家玉在他画好的政治版图里,早就有了位置,他的意见不重视不好。跟自己的意见不统一不要紧,慢慢做工作就是了。
但现在张家玉把他顶到墙上了,不好下台了。
帐里还有林察、王夫之、陈伯文、戴忆兰,戴忆兰不说了,军国大事从来都不参与,也不懂,她只是伺候朱由榔的饮食起居而已。
陈伯文被朱由榔征召而来,负责整理文墨。他父亲、岳父、妻子所犯的罪过,他非常清楚,皇上让他整理文墨,并不是看他多有才,他理解应该是当人质,以免父亲在广州再做恶。所以,他在皇上身边,只当自己是聋子,是哑巴,不敢多听,也不敢多言。
林察倒是可以建言,他也赞成皇上的意见,不过,他似乎隐约猜到了张家玉真实的想法,如果力挺皇上而得罪了这位正当红之人,也不划算。所以,他也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朱由榔把帐中众人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盯在王夫之脸上。
“而农,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