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昨夜惊魂,不想却勘破了情关,不再奢望男女之情。她自此后满心里只有贾母,暗暗发誓只要与她老人家同生共死了。
待听见贾母说起想要立贾府的接班人,她立即便想起贾琮来,忙就问道:“老太太,琮哥儿怎么样了,昨夜他………他……二奶奶可知道了没有,有没有找他的麻烦?”
贾母一听登时满脸得意,只听她老人家笑微微说道:“我年纪虽然大了些,眼光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奇准,当真没看错了人,这小子办事儿当真利落,把活生生一个人弄得竟然从世间销声匿迹了,没留下一丝痕迹,还真是个人才。凤丫头倒是想闹,可她一点儿蛛丝马迹没寻到,怎么闹呢……”
鸳鸯听贾母这么一说,登时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又追问道:“这话怎么说,琮哥儿他……他昨夜不是……不是……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就能……就能……”
贾母见鸳鸯满脸惊恐之色,忙抚慰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可怕的呢?一个奴才,且是做了无数坏事儿的奴才,如今漏了马脚,他自己跑了,谁又有什么法子呢?如今琮哥儿已经报了官,那奴才不仅私自出逃,还偷了琮哥儿许多值钱的东西,在当铺里搜出来不少,在他家里也搜出了不少,如今连那奴才的家人都一起锁了送到官府里去审了,恐怕一个都逃不过……”
鸳鸯越听越是惊讶,再瞧老太太满脸都是赞叹,她心里更是莫名惊恐:贾琮这才十来岁的年纪,行事就如此狠辣,心思如此缜密,若是再过几年,恐怕天下也少有对手了。更叫她骇怕的是,老太太不仅不以为忤,甚至对他所做所为极赞叹,这……这……
难道说她老人家骨子里也是如此阴狠的一个人么?
此时再瞧见她老人家对贾琮满口满心的不住赞叹欣赏,鸳鸯一时更是迷惑万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对自己宠爱有加、视自己有如亲人的这位老太太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贾母看出她眼中的迷惑,当即微微一笑,慨叹道:“傻丫头,你是个女孩儿,一向只知道绣花描眉,你可知咱们贾府如何能屹立百年、历经风雨而不倒?若是没有贾家的那些个男人为了咱们在前头厮杀,你以为世人能容得下咱们这些女人在这府里逍遥自在?人性本恶,这世哪儿有一个好人呢,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
鸳鸯越听越是心惊,猛然间就想起这十来年间贾府来过许多美貌年轻的女子,有的留下来了,有些却早早就凋零了。别的不说,就昨夜才见到的秦可卿,那样的风华绝代,又有贾珍的无限宠爱,还不是香消玉殒了……
才想到秦可卿,她猛然间又想起在宁国府碰到的,被两个男人抬走的那个女孩子的尸首来。当时她太过惊恐,那女孩子死状又极惨,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吓得不敢多看,可此刻却突然想起那女孩子是什么人----那分明就是秦可卿身边那个叫瑞珠的!
此刻她脑子里满是瑞珠的死状:那细细长长的脖颈的勒痕深得骇人,连皮肉骨头都勒断了,下手的人该是有多恨她?
是谁杀了她?
贾珍?
还是贾珍身边的小厮?
是谁恐怕都无关紧要,无论是谁,都能要了瑞珠的命……
还有秦可卿,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吊死在天香楼?
又是谁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