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儿一听登时便不吭气了,微微尴尬一笑道:“就是说呢,那么年纪轻轻的,长得又是那个好模样,真真可惜了,叫谁听见不伤心……”
说着,银蝶儿便伸手在眼角擦了擦,似乎是为秦可卿伤心落泪似的,然而实则她眼角并无一滴眼泪。
鸳鸯知她不敢多说,当下也不再多问,跟着就进了尤氏的屋子。才一进门就见当地跪着个丫头,满脸泪痕,头发也披散着,瞧着很是可怜。
屋子当中尤氏兀自端坐,阴沉着脸,对跪在地的丫头看也不看一眼。
鸳鸯一见眼前的情景,登时满心大为难堪。要知道这位尤氏平日里有说有笑,对下人也极是和蔼可亲,最好不过的一个人,谁知此刻怎么也看着也成了个心狠的人。
一时间,鸳鸯脑子里不由得就糊涂一片:不知今夜到底是怎么了,从贾母开始,直到两位夫人,再到贾琮,直至眼前的尤氏,大家怎么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陌生的叫人看不透!
平日里都是菩萨,今夜却个个心狠得像魔鬼。
尤氏不妨鸳鸯能进来,一扭头见了她倒是满脸的不好意思,强笑了一下便忙说道:“原来是姑娘来了,快请坐。”
一面说一面又抱怨银蝶儿不早说,又叫快给看茶。
地那丫鬟却始终跪在地悲戚不已,鸳鸯冷眼瞅了瞅,见她那模样看着倒像是秦氏房里那个叫宝珠的。不过她一直低垂着头,头发又都披散着,一时也看不大真切。
鸳鸯也不好多看,只略略瞄了一眼便扭头和尤氏说话。尤氏一面带着笑和她应酬,一面却扭头瞪了那丫鬟一眼,怒道:“你没见这里有客人,还不快起去!平日里你们眼里可有我这个奶奶?如今死的绝户了,没人惯着你们了,你们倒想起我来了?我不管你们的闲事儿,如今我胃疼得厉害,你就别再在这里气我了!”
跪在地哭泣的丫鬟听尤氏如此说,只得哭哭啼啼地起身去了,尤氏这里始终也没再看她一眼。
鸳鸯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奶奶,看来我今日来的且不是时候,耽误了你们的正经事儿,不如我改日再来吧。”
尤氏自鸳鸯一进门便猜到她是因何而来,更知道是老太太派她过来打探消息的,哪儿敢怠慢,忙就笑道:“我和那丫头有什么正经事儿可说的呢?我向来不管她们的事儿,更莫说我就是想管也没能耐管呢。”
鸳鸯见尤氏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也知道她这个奶奶做得有些尴尬,当下只低头一笑,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是尤氏先问起她来:“姑娘,这大晚的过来,可是为了秦氏的事儿么?”
鸳鸯便点头道:“是,老太太听说小蓉奶奶说没就没了,心中有些疑惑,特地叫我来问奶奶打探打探消息……”
尤氏不待她说完便先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既然是老太太叫问,我少不得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鸳鸯嗯了一声,抬眼瞧尤氏的神色,只见尤氏脸不悲不喜,也瞧不出什么来,只听她说道:“那秦氏不是好死的。”
鸳鸯闻言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忙问道:“什么叫不是个好死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儿?”
尤氏撇了撇嘴,冷笑了两声,这才又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好好地就出了这事儿,秦氏她是一脖子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