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宝玉和晴雯正说话儿呢,突然听见袭人进来了,两人急忙便住嘴不肯说了。
宝玉是嫌袭人太嘴碎,每每为了林妹妹的事儿和他唠叨。晴雯却知道袭人面儿看着是个最好的,可谁知她背地里又是怎样的?
就前些日子,编排她和宝玉如何如何的,除了袭人她再想不出还能有谁。除了她常去太太跟前儿嚼舌根,还能有谁?
因此自那件事儿以后,晴雯事事都防着她,段不肯叫她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事儿没事儿也总是远着她。
宝玉这里见袭人走了,忙就又问晴雯道:“好丫头,方才你说的那个什么姐姐弟弟的话可是当真?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晴雯听宝玉喋喋不休只顾追问,知道他是怕黛玉爱了贾琮再把他撇到一旁,不由得更是生气,先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壳儿,这才嗔怪道:“你是个傻子么,就胡乱吃醋!先不说今日你做的那些个混账事儿,又是要砸玉又是要砸人的,可有多伤人?即便你真要砸那劳什子,就背过人去随便你想怎么砸都行,谁还吃饱了撑的没事儿管你那闲事儿!可能偏偏是和林姑娘拌了几句嘴就要砸玉,你不是成心给人家招骂呢么?就没事儿这府里还有人容不下她呢,还禁得住你这么闹?你这是要置林姑娘于何地?你也不想想人家平日是怎么对你的,真真的狼心狗肺一样的东西,气得我手脚发麻!”
宝玉见晴雯好好地就骂起他来,再想起黛玉当时哭得泪人一般,登时心里难过万分,不由得就砸了自己一拳,骂道:“我被油脂蒙了心,是我不对,我真真是个混账东西!”
晴雯听了越发冷笑道:“亏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当时你想什么了?难道说你把林姑娘弄得在咱们府里毫无立脚之地你就开心了?还有,人家好端端一个人,喜欢和谁在一起说笑就和谁在一起说笑,又与你何干?亏你还有脸哭,人家是辈子欠了你的还是怎地,为什么只能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和别的兄弟说会子话,真真可笑!”
宝玉被晴雯这一顿数落得面红耳赤,低着脑袋不敢作声。晴雯却是越看她越来气,忍不住又伸出手指点着他脑门道:“更可笑的是人家不过和琮少爷多说了几句话你就多心了,你凭的是什么意思琮少爷才多大,你也就敢胡思乱想!再则林姑娘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真是白瞎了人家对你的一片心,没想到你宝二爷就是这么一个狭隘龌蹉之辈,我真为林姑娘寒心……”
宝玉越听越羞臊,一时便垂下泪来哭道:“好丫头,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话还没说完,晴雯禁不住便“呸”了一声骂道:“你少和我恶心,你伤了谁就求谁去,和我说这话有个屁的用……”
宝玉正想搭话就听外头有人嬉笑的声音,正是袭人和麝月等人端着饭回来了。晴雯忙瞪了他一眼,申饬道:“还不快点子把泪擦干?是不是想叫人家看见了再去太太跟前告我一状,到时候把我撵出去了你可就得意了,随你再怎么混账胡闹也没人管你了……”
宝玉一听急忙就胡乱擦干了脸的泪,抬头强笑道:“好丫头,你是我心尖儿的肉呢,我看谁能撵了你?若是你真出去了我也跟着你去呢。”
晴雯听了他这番话更是冷笑不断:“呸,你少拣好听的糊弄我,若是我当真被撵出去了,恐怕你就少喝一口水都不能,你当我是林姑娘呢,被你哄得团团转,尽相信你那一团鬼话!”
宝玉正想要分辨两句却见袭人和麝月两个端着食盒进来了。这两人一进来便细瞅了宝玉两眼,讶异道:“二爷,好好地,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