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见眼前的赵姨娘突然之间容光焕发,言语温柔,更添其丽色,不由得脑子一热就往里走。将将走到门槛处,他却又突然想起贾政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面孔来,登时又犹豫起来。
赵姨娘一眼见了便猜出他的心思,忙笑道:“放心,那个老东西白天怎么肯来我这里。何况今日又是他女儿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他应酬还来不及呢,哪儿有空理我们母子,快进来吧!”
贾琮听了这才不好意思地一笑,嘟囔道:“我可也不是怕他,我是腻歪他,见了他就烦得慌。”
赵姨娘伸手挽住贾琮瘦弱的小胳膊,亲昵地在他头顶摸了一把,笑道:“我知道,你怎么会怕那个老东西,你若是害怕也不至于就把他也设计了,打得跟个猪头似的了。”
贾琮听赵姨娘这么一说,忙就问道:“怎么,你怎么知道的,哪个告诉你的?”
赵姨娘听贾琮问,不由嫣然一笑,伸手抿了抿鬓边黑黝黝的头发,含笑望着贾琮,满脸得意道:“琮哥儿,你以为我这些年在他身耗的功夫都白费了么,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那老东西当日搂着我当亲娘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什么不跟我说。对了,你日后可要当心,那老东西可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的,哼唧了一夜说是要收拾你呢。”
说罢,她又怕贾琮担忧,忙又笑道:“不过你也别怕,我天天在呢,有什么事儿了我就叫环儿去先告诉你去,总是不能叫你吃了亏。”
贾琮见赵姨娘看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情,看来是当真怕他吃亏,对他也算是用了真心了,心里一热,忙便笑道:“姨娘别为我担忧,我会怕他不成。要是怕也就不揍他了。”
说到这里,贾琮猛然想起来:自己和老爹收拾了这个贾政不过几天功夫。况且赦老爹下手又狠,想来那一脸的伤没个十天半月是下不去的,他如何去见人呢?
他心里疑惑,忙就问了赵姨娘。谁知这么一问,赵姨娘登时乐不可支,笑得弯了腰,半日才终于止住笑说道:“他先是抹了许多药膏,都是从宫里头弄出来的,抹了倒也见效,第二天就不肿了,颜色也好看了许多。这日他急着要见人,可脸毕竟还有些青黄颜色,没办法,这一大早我给他抹了厚厚一层粉,他这才去见人了。”
贾琮听了,想到贾政那一张老脸涂了厚厚的脂粉,那可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当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贾环自从听见贾琮来了早就是欢欣鼓舞,一张嘴乐得都没合过。待听他娘说了这些事情,更是也跟着拼命傻笑起来。
一时间三人都笑得满心舒畅,笑声穿出门窗,在院子里打了个回旋又转回来,倒是给这个落寞的小院儿添了许多生机。
赵姨娘一斜眼儿见儿子咧着大嘴只顾傻笑,一巴掌就拍过去,吼叫道:“你这泥猴子,就一点儿眼色没有的。你琮兄弟来了半日了,茶没喝一口水没沾一滴,你倒笑得欢畅,还不快去烧水去,难道还等着老娘去么?”
贾环挨了一巴掌,登时满脸的不高兴,跺着脚喊道:“你又打我,你又打我,你若是这么厌弃我,当日又生我下来做什么?你们夫妻俩个光顾着自己快活,却生下我出来活受罪……”
赵姨娘不妨她这傻儿子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又是好笑又是羞臊,不由得瞪眼扬手又要打,嘴里骂道:“你就是个傻子,娘倒不想生你呢,你那个老爹倒是肯么,不叫他快活了,老娘还怎么活呢?”
这一对缺心眼儿母子对骂,把站在一旁的贾琮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