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长孙令大婚已经过去五日,七月初二,李甜儿在府内宴请同辈的公子与贵女们,说是要答谢各位。
“哼,不过是为了攀关系罢了。”荼燕一边走下马车,一边提起裙脚,从侧门走进四皇府内。
荼悠在院子中站定,才发现荼燕说的确实没错。
这一院子有一大半都是女子,并且均是出身不低的年轻女子,她们随着人群进入宴厅。
宴厅开了东西两个门,贵女们从东边进,公子们从西边进,厅内基本没有遮挡,但一主位为界限,大家都还是很自觉地按照男女划分入座。
宴厅是按照传统的形式建造的,左右相对,各三列,每人面前一张小桌子,入席需跪坐。
长孙令与李甜儿携手落座在主位,与宾客互相施礼,接着就是婢子们端着托盘依次进入,每一盏茶的时间上一道新菜,撤下上一道菜。
荼悠坐在席间仔细地吃着琉璃盘子里的东西,暗中一边听着众人的闲谈,一边打量着每个人的举止。
令她有些烦闷的,不仅是用琉璃盘子盛食物这种令人倒胃口的方式,还有周围人没什么不妥的言行举止。
倒是有一道肆无忌惮看向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善,令她非常不舒服,可是抬头望去,却又没有谁神情有异。
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了,天气热了夜里也总是睡不好。
而那道目光,也不知何时开始就消失了。
跪坐久了膝盖有些酸痛,腿也有些麻,荼悠看了看四周,她唯一的好友童轻舞称病不出已经很久了,今日当然也不意外地没来。
不过就算童轻舞来了,她也不敢与她聊太多,自己毕竟不是从前的荼悠,就算记忆仍在,但难保童轻舞看不出问题来。
横竖也坐在门边上,荼悠便悄悄挪了过去,走到廊下,坐下穿上自己的鞋,准备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就在换鞋时,她看向旁侧,轻轻“咦?”了一声。
她记得在最右边的黄色绣花丝履旁,还有一双绯色的丝履。而此时那里空空如也。
荼悠轻轻向后仰了一下身子,目光扫过一群贵女,最后落在了一个空位子上——李甜儿不在了。
但她当下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这个四皇妃大婚当日看到她后面上露出的惊恐,让她有些疑惑。
“四皇子虽然有了正妃,但两个侧妃和四个媵妾都暂时空悬,皇家规定皇子需有正妃方才可立侧妃纳媵妾,在此之前只可有通房。四皇子早已有两个通房,如今正妃一立,家世又是个抬不上台面的,大家蠢蠢欲动实属正常。”
这是卢谨在荼悠出门前叮嘱的话,他还说,如果有人会穿那双雕镂花纹底的屐鞋的话,十有八九是今天。
荼悠思索着,回头偷偷打量着周围人的动静,然后仔细看着廊下的鞋子。
今日前来的贵女有二十来个,其中七个穿的屐鞋,因为天气晴朗地面干燥,屐鞋走起来又不快,加上参加皇府小宴又不怕鞋底薄而硌脚,大家都会选择相对轻薄的丝履。
她穿了鞋站在地面上,打量着为数不多的几双屐鞋,最终目光定在了一双做工最为精致的屐鞋上。
其实屐鞋除了可以踩水防滑,还有一点就是相对便宜但不会显得寒酸,只要出一双素丝履一半的银子,就可以买到一双中上乘的屐鞋。
但如果屐鞋做工都十分精致,那么必定是有些身份的人。
踏春节邀请到的寒门子弟大多没去过几次,一是不会熟门熟路,二是他们大多对皇家聚会小心再小心,没人会在这次为数不多的皇家活动里头做手脚,唯有熟悉曲江池且身份不低的人才会有那个胆子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