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周超负荷工作,导致我睡眠不足,精神不济,今早上睡到上午九点钟才起床。
这种睡眠充足的待遇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了,所以起床以后,非常愉快地把卫生打扫了,甚至还唱着歌就洗完了所有衣服,这样说起来,睡眠好的确有对一个人的状态至关重要,不仅让整个人显得精神十足,还让人有一副好心情。
窗外的云层很厚,太阳很顽强地突围出来,照着马路,照着大厦,照着庄稼。
我看着阳台上从江城带过来的那三盆花,栀子花不知是适应不了气候,还是书阳浇了太多水,总之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有了颓势,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叶子已经掉光,细枝条已经干枯,只剩下主干还有点生气,不知道能不能起死回生。长得最好的依然是那盆风雨兰,它曾经像韭菜一样被割掉了叶子,一个月不到,又像韭菜一样长出了新叶,绿油油地,非常惹人爱怜,只是,自从来到海源以后,它还没有开过一次花,按照常理,每年五月至九月是它的花期,可是,它似乎并不愿意在最佳的时令里开放,心甘情愿错过花期。充满希望的是那盆三角梅,我记得它包裹着花朵的叶子应该是玫红色的,今早上,在书阳的指引下,我看到藏在角落的几片叶子,已经开始由绿色变成了淡红色,看来,在不久以后,我们将迎来它的开花首秀,还是很值得期待。
午饭吃的是大盘鸡,但又不是正宗的新疆做法,因为书阳放了郫县的豆瓣和贵州的老干妈,还有海源的小米椒,融入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配料,最后的口感虽然谈不上是人间美味,但也算别有一番风味,更重要的,像我这种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作为厨艺小白,我从不挑剔,因为任何人的技术都能超过我,也就没有挑三拣四的底气和习惯。
午饭过后,我们去逛街,因为书阳说他最近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距离我们住处大约五六公里的地方,有一家超市,品种齐全,价格合适,最重要的,楼上有商场,可以逛街,可以吃饭,还可以娱乐。
走到那里才发现,原来,最近一心都在工作上,行动轨迹也只是在公司和住处之间,真有杜丽娘那种“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的感觉,几个月没有逛商场,竟不知漂亮的裙子已经下架,如今全是秋装的天下,然而,我本来是设想着要去买一条裙子的,趁着换季还能打折,没想到的是,这种时机早就已经过去了。
走了一圈,最后终于选中了一件麻棉材质的浅咖色连衣裙,裁剪得非常合身而得体,适合上班穿,也适合周末穿,还可以外搭风衣或者大衣,可以说是百搭而实惠。
付账的时候,终于体会到那种忙碌过后的轻松,原来,购物果然可以治愈疲惫,要不是财力有限,以后每回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紧张工作带来的压力和倦意。
回去以后,还没来得及洗,我就赶紧换上,穿着它在房间走来走去,这种行为引起了书阳的鄙夷,他说,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迫不及待的人,我每次买了新衣服,都要放一阵子再穿,哪像你这样猴急。
我听了以后,突然想起曾经也有这样的心理,买了一件新衣服,购了一双新鞋子,总是害怕别人注意到,一定要放到连自己都忘了它是新物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我分析了一下原因,一半是因为腼腆,不喜欢别人关注自己,无法从容面对他人投过来的审视的眼光,情愿放一段日子,等到它失去了保鲜期,才穿出来,这时候,就算有人过来问,也能坦然地说一句,很久以前就买了,不是新的。还有一半原因是小时候的经历,我们记事的时候,刚好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那时候的农村,物质比较贫乏,生活比较清苦,只有在过年过节或者来客人的时候才有肉吃,至于新衣服和新鞋子,只有等到过年才能有,正因为平常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父母冷不丁大发慈悲,去裁缝铺扯了布,量了尺寸,请裁缝做一身新衣服,怎舍得马上就穿?当然要等到开学以后才行,见到其他穿着新衣服的小伙伴才不至于寒碜,所以,放一放,等到重要的场合才穿,这是保护自尊心的需要。
现在的我们,虽然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解决吃饭穿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要求不高,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添置一套新衣服,所以也就没有了放一放的精神需求,至于腼腆,自从在天捷办公室上班以来,这个词就已经离我远去了,不仅不再腼腆,甚至脸皮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活得自在,是一个中年人应该有的体面。
后来跟我妈通了电话,她说起村上开会的事情,好像是有人要承包鱼木溪的田地,可能会有补偿,散会以后,很多人就开始行动,撺掇那些嫁出去的女儿把户口转回来,将来如果按照人头补偿,还能分得一杯羹,就算不愿意再要娘家的东西,为家里的兄弟多挣一份也是好的。所以我妈就问我能不能把我的户口转回家去。
我跟她说,就算是能转,我也不愿转,一来,不想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二来不想去占娘家的便宜,再说,哪有按人头的?多半是按面积。
我妈听我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
她不知道的是,当我听说有人要承包的时候,心都凉了一大截,鱼木溪一直是我最纯粹的回忆,我希望它一直是那个,乡亲们按照喜好种植农作物,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的地方,是我们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灵魂安放的地方,一旦有外人进入,就会破坏那种随意和纯净,到时候要么种着整齐划一的农作物,要么统一种着经济果树,或者甚至有人推平山坡,在那里建一个小型的加工厂,那就完全不是我们想要的家乡了。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自私,为了自己到处闯荡的灵魂能有个归处,就不希望村里经济得到发展,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可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认真地想过,到底什么才是好日子?难道每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喝着优质的水源,满目都是花草树木,物质上并不贫乏,完全能够自给自足,这还不是好日子吗?多少人想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而不得,它就像当代的桃花源一样,与外界隔着距离,还保留着农耕社会的一整套人情体系,虽然我常常抨击它,但是有时候,又十分想念,并且只要一想到还有这样一块净土等着自己,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然而,如果承包的事情属实,这种依恋和归属将被无情打破。
有可能,我们的鱼木溪,真的只能存在于我们的回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