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蒲秀纹现在基本和蒲素算是结了仇。偶尔也来浦园,不过都是打电话知道蒲素不在才来,坐一会看看她妈妈和弟弟就走。
蒲秀纹那张嘴,还是老样子。每次来了以后,梅芳就不怎么开心。蒲秀纹说话夹枪带棒,每每说的梅芳不爽,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反击,只能生闷气。
蒲素知道了就更是恼火,对自己爸爸也越发不满。不护着自己老婆的男人这算什么?而且蒲秀纹那些话里就是针对性对着他的,当着一个母亲的面去攻击她的儿子,这像话吗?
蒲素自认为让她们搬出去没让她们吃亏,如果换了这事和自己真没关系,她又会怎么样?还不是新房子里住的美滋滋。就因为知道她们走了,结果是自己搬进来了,就要和他翻脸?
蒲素一直憋着,哪天要是给他碰到了,非要不顾大小,说几句不好听的。阿嬢带大了三个表哥,甚至他们的下一代也带了,结果现在没一个来看她的。
蒲素觉得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过他也知道阿嬢心里不好受。从感情上来说,毕竟阿嬢和姑妈这一家住的时间更长,而且女儿表面上很听话。
老蒲就不一样了,有时候老太太话多,刚开始老蒲才来还能忍忍。时间长了,老蒲是不客气的,也要回几句嘴。
搞的老太太也很不开心。但是是自己儿子,她又没办法。而蒲素是她孙子,她更是无条件赞成蒲素的一切做法。包括晚归,醉酒等等,她从来不会说孙子半个不好。
老蒲年少独立,而且自己在南州成家立业,老婆梅芳又不怎么管他,导致了他相当自我的性格。说好听点的是不争名利,淡泊的很,只醉心于自己的一点兴趣爱好上。
其实就是自私自利的一种表现。以前单位拿死工资,而且计划经济有钱也不怎么容易花的出去。做饭都在一起做,你家伙食偶尔好一顿还行,经常吃的比邻居家的好,就需要有个合理解释。
这种事情现在小孩很难理解,稍微有点年纪的书友,应该都有体会。中国普通人,相当一段的时间里哪有什么隐私可言?筒子楼里家里来个人,或者床上放个屁,邻居都能知道。
都在走道上做饭,一家回来拿上篮子和副食品票,说菜场来带鱼了,马上家家都拍个代表拎着篮子去菜市场……真的是互相之间了解的清清楚楚。
老蒲完全没上进心。他的徒弟当了他的领导,他也完全无所谓。就是喜欢钓鱼摸虾,养花逗鸟,现在改开了,按理说孩子要结婚成家他的负担更重了,结果一双儿女没让他操心,过的还都不错。
他就更认为自己人生圆满,该享福了。最近骑着车一直到处侦查地形,到郊县去钓鱼,只是桑海周围哪有什么野鱼塘?都是有主的。
他技痒难耐,孤注一掷在几个池塘下了钓竿,很快就被村民把他价格不菲的进口鱼竿都给没收了。问题是他成功撺掇了蒲素的老丈人,现在孙莉爸爸有点不学好,和他走的比较近。
孙莉妈妈暂时克制着不好意思发火而已。
蒲素准备让郭胜用面包车拉他到江苏那一段沿着国道开,看到野生无主池塘去给他们过过瘾。如果家里其他人愿意就当郊游,一起去了。
而且蒲素观察老蒲貌似不怎么孝顺,言语上没过多久就嫌弃老太太啰嗦。他是独立的太久了,当一家之主习惯了。
我行我素惯了的人,突然出来一个名义上完全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的人对他进行指点,他没忍几次,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于是他多次在蒲素这里提出,过段时间他要一个人回南州,还是那里自在。这种事蒲素是插不上嘴的,只能嗯嗯哈哈。
老蒲独立生活能力是没问题的,买汰烧一个人都搞得定,而且他确实在南州更自在,有鸟友还有鱼友,不像在这里,连他看不上的亲家公都开始勾搭了。
说到这里还得说说梅芳。梅芳就是那种没任何主见的女人。虽然是文艺女性,但是文化程度不高,一辈子不会拒绝,也不和外人争吵,唯一吵过架的人大概就是和老蒲。
在外看到谁都是低眉顺眼的与人为善,很有些巴结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会往心里去。用蒲素的话来说,就是窝里横。和自己老公和儿女能凶几下,而对外人是一点脾气没有的。
平时老蒲比较依着她,家务也是老蒲做得多。但是老蒲的核心利益比如爱好,要买什么他喜欢的东西,梅芳是根本没办法的。就说小时候那个居住条件,在孩子的房间里养那么多鸟,一般做母亲的绝对不会同意。
而梅芳虽然不满意,却也一直没能阻止的了。
蒲素一直有鼻炎,嗅觉很不好,十天里有九天没有嗅觉。一吃热食,比如吃火锅就会鼻涕不止,吃顿火锅要用掉一包餐巾纸。他就觉得是小时候和鸟住在一起弄的鼻腔炎症。
而且蒲素从小到大皮肤不好,很容易过敏。住的地方脏一点,马上腿上会起水泡,很大的那种水泡,看了都吓人。这种现象直到当兵以后还有,最近慢慢好了。他也都赖在那些鸟身上,认为是刺激的过敏。
所以阿嬢现在虽然儿子、孙子都在身边,本质上其实也未见的就开心到哪,因为老蒲时常顶撞她。但是精神上她无疑是十分满足的,活了大半辈子,这么齐整的日子一共她也没过过几天。
而且女儿毕竟是女儿,她认为自己给女儿的付出超出了绝大多数的母亲。对那三个外孙的感情好歹现在蒲素在身边,弥补了不少。
这天早上蒲素也没去上班,在浦园院子里待着,等到中午准备带丈母娘去孟菲斯。原本想让孙莉带过去的,但是孙莉说毕竟蒲泓是他姐姐,她带着自己妈妈去有点难为情。
于是蒲素就让她先带着自己妈妈去看房了。
他在院子里教人头马叼皮球再捡回来,每次人头马屁颠颠的捡回来,就眼巴巴地等着他再把皮球扔出去,他要是速度慢点,人头马就和他发脾气,呜呜地抗议他耍赖皮,只顾自己玩,不顾它。
然后就听到铁门外传来门铃声,蒲素打开里面的了望窗,看到外面两个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挂着牌子的年轻人,问:“这里是越阳路37弄……”
“中介?”
蒲素直接问道。
“是,我们是中原地产……”
“去隔壁,西边那一家,东边不用去了。”
蒲素直接给他们指了路。
一看就知道是郭娟找来的人,摸底来的。看来也不怎么靠谱,门牌都没弄清楚。过一会就听到隔壁啪啪拍铁门的声音,然后那个国民党团长太太在院子里喊:“不要推销了,这里什么都不买。”
接着蒲素就听到那两个中介隔着铁门各种解释,过一会门终于开了。
其实这种中介上门的效果到底怎么样,蒲素不觉得乐观。但是有一个作用很明显,就是能在隔壁心里播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