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黄的灯光涌满着房间,满目的苍凉。她僵冷的身子失掉了仅有的一点温度,只有手里紧攥的那把刀和自己脆弱的心跳声突兀的真实着。带着很深凉意的夜风从开敞着的窗子里一阵阵的吹进来,送来隐隐约约地楼下留声机里的音乐声。
这依稀飘来的阵阵轻佻欢悦的音乐现在听来是那样不可理喻的不和谐。
这时候地她忽然就想到了新南,他现在会在哪儿呢?……想起他和那个日本女人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心里就很痛。可是,不知怎么的,现在一想到他,还是对这个世间重又生出了无限的依恋,虽然是酸楚的。依然再难割舍……
“新南,你回来了!”一派紧张的氛围里,韵柳忽然冲着房门出口叫了一声。
屋里的几个日本人都不由得一震,立即顿住了*近过来的脚步,一面齐刷刷转过脸去警戒地朝房门看了过去。还没待他们看清楚房门口究竟有没有沈新南的身影,韵柳已经抓住这一隙机会不顾一切撒开腿就朝房门直冲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日本人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上了这中国小女人的当,张口吼出气急败坏的一声喝令。其他的几个日本浪人纷纷都顿悟了过来。这时的韵柳刚跑到房门口,就见离门较近的一个日本人猛然一探手去,从后面一把抓住了韵柳的一只胳膊。韵柳浑身陡然一寒!这种时候已经由不得多有顾虑了,她狠狠一咬牙,另一只抓有刀的手随即用力反挥过去,——
哇啦哇啦!一声惨叫,那个日本人地胳膊被韵柳手里的刀狠狠割下去了一道口子,剧痛之下,管不住的一松手,脱了身的韵柳疯了似地冲出了门去。可是这一耽搁。其他的日本浪人也已经轰涌了上来,七手八脚上来抓她,韵柳只顾拼命挣脱,跑到楼梯入口时。不及留意,脚下一滑,——
“啊!”嘴边失声的叫出了口,一面她整个人也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重重摔了下去的韵柳浑身疼得眼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是撑着一股劲的,看着上面踩着楼梯嗵嗵嗵恶狼一样扑下来的日本人,她再也不敢多有耽搁,很快就重又站起了身。
当韵柳歪歪倒倒的往下奔去地时候。正迎面遇到有一对体面的外国夫妇从下面上楼来。那个身材高大的异国绅士看见韵柳被一群人追赶着的一幅凄惨的模样,当即气势汹汹的就上前去干涉,将那群穷追下来地日本人统统拦堵在了楼梯上,一面厉声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混蛋!”领头地那个日本人眉毛都竖了起来,两眼恶狠狠瞪着凶光,喉咙里吼出一句恶语来。“快给我滚开。你这只挡道的狗!”一面哗!抽出了腰间地武士刀。他说的是日本话,那个外国人一听是日本人。而且看见他们身上纷纷都带着刀,一时气势就消去了大半。身后他的太太这时也害怕了,立即上前去把自己的丈夫拉到了一边去,给那帮日本人让了道,看着他们嗵嗵嗵追了下去。
这短暂的耽搁时间里,韵柳拖着疼痛不堪的身子勉强跑到了外面大街上。夜晚的马路上,没有穿鞋的脚跑在湿凉的地上,感觉那柔软的也像是自己的心,被冷硬的路面冰得寒,硌得痛。
时间大概还不是太晚,马路上还有很多行人,个个闲适自如的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在她眼前,一辆一辆的汽车如流水般悠悠然轻驶了过去。……她凄然、孤单的身影站在夜风里,看着眼前的这种种,陡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她像是独自一个人被心慌意乱的关在了一个噩梦里,眼看着这许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来叫醒她,把她从梦魇里拖出来。
听见身后那一片嘈杂声,韵柳转脸一看,远远望见那群人已经追来了,她猛然醒悟了过来,想招手去叫一辆黄包车。可是,眼看着一辆辆黄包车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却就是没有空车。
“小姐,要车?”终于来了一辆。
那车夫刚把车放下,韵柳正要上去坐下,这时那车夫却忽然一眼望见了那群穷凶极恶追过来的日本人,显然是冲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姐来的,这人登时一个激灵,“对不住,我不拉了!”
话音还未落定,没等韵柳有机会去开口央求他,这车夫已经转回身去拉起了车子,避之不及似的一阵风跑走了。这时身旁的路人也避瘟神似的纷纷绕过她,唯恐惹祸上身。
怔怔看着那辆跑走的黄包车,韵柳浑身骤然冰凉到了极点。
一转脸,她看见那群直扑过来的日本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一刻,夜仿佛是凝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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