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欣……”
潇席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蓉欣苍白如纸的脸,托着她又冰又湿的身子,心疼得真真不能自已。蓉欣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平日里一点伤风感冒,都要叫苦,哪里遭过这份罪。潇席又是心疼,又是暗暗责怪自己没有把蓉欣照顾好。
只是他绝不会想到,其实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方蓉欣,而是另一个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孩林韵柳。虽然,她身上穿的是中式的绣服,并不是蓉欣那一身洋装裙子。
其实,这世上大多男人对于女人身穿的衣服,向来只会有一个笼统的印象,却不像女人对一件衣服会关注到细枝末节。……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会想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蓉欣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他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绝不会去想,因为衣服换了,蓉欣就不再是蓉欣了,而是自己刚巧遇上了另一个相貌和蓉欣极为相似的陌生女孩子。设身处地的去设想一下,现实生活里,一般人的神经的确似乎还不会敏感到那种程度。……更何况现在怀里的她昏迷不醒,他也只有焦灼的心了,那还有心思去想那么许多。
潇希出于职业的本能反应,他当即就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却是细弱如游丝。又冰又湿的身上更是感觉不到一丝暖度的存在。他把她从冷湿的雨地上抱到了自己身上,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借以给她温暖。
潇席随即便抬起脸,焦灼的四处看了看,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深夜了,要到哪里去找医生呢?
潇希把昏迷的韵柳整个从地上捧了起来,抱着她一面快步地沿街往前走。一面留意着街边能不能找到一家诊所。可是,这样一路走一路找。别说找到诊所,就是连个问路的人都没能遇到。
渐渐的,忽然发觉她身上越来越滚烫地厉害,潇席的心不禁又是一沉,立即意识到她怕是发高烧了。这时候地潇席更只有越加焦灼的厉害。眼见着自己这样子一家家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耽误了她的病情,可就危险了。要是再遇不上个能问路的人,也只有冒昧的去叫沿街住户地门,求助一下了。
潇席刚刚打定下注意,正要转脚去拍一户人家的门,却就在这时,一片簌簌雨声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潇席不由得一震,寻声转脸望去。没过一会儿,就见竟然有一帮人,从暗淡夜色中径直朝这边哄来了。
正是林府的大少爷、林韵柳的大哥林鸿侯。得到刘贞淑送去的消息,带着一伙人来北门这里抓林韵柳回去的潇席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反而感到高兴。终于遇到人能问一问哪里能够找到大夫了。
“妈……”潇席正抱着韵柳快步往林呆子那群人走去,怀里的韵柳忽然喃喃说起了胡话。“妈……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
潇席低脸去看了看怀里地韵柳,禁不住心头一酸,他把她又往自己身上紧搂了搂,一面轻轻的安慰她道:
“蓉欣,别怕,我在这儿,我们回家,回家去蓉欣,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看医生。一定要坚持住,蓉欣,我们还要回上海去。坚持住,你会没事的,都会好起来地,蓉欣。……”
林呆子一到北门这里,就吆五喝六的命令手下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定要找到林韵柳。而韵柳其实这时候就被潇席抱在怀里,只是她地脸埋在了他身上,根本看不见她地容貌。
林呆子四下里搜索的目光也只是从她身上那么一掠而过,并不曾料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个被人抱在怀里病怏怏地女孩子其实就是他要找的四妹子。只因为这林呆子耳朵灵光得很,真真的听见潇席一口一个蓉欣的叫着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子,哪里会想到,其实那个年轻人怀里抱着的正是他要找到并要抓回去的林韵柳呢。……也许,是冥冥之中,韵柳的母亲姚淑嫒在保护着自己可怜的女儿吧。
“请问一下,”潇席抱着韵柳径直朝林呆子走了过去,一面已经急切的向他借问道,“附近哪里能找到大夫?”
“大少爷,”就在这时,林呆子带来的人中有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物忽然贼头贼脑的快步走近了来,朝林呆子摇了摇头,道,“没找到。”
“没找到?”林呆子两只眼睛一瞪,满是横肉的脸登时不止可憎,更又添出来了几分可怖。只见他随即伸长了自己那个粗脖子,四下里把这条街灼灼的扫视了一遍。
的确,除了自己带来的这帮人,还有眼前这年轻人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病丫头,哪里还有别人呢?……有,怕也只有他看不见的鬼影子了。
“哪个混蛋,吃了豹子胆,敢耍老子?”林呆子气哼哼的骂道。他还以为那个送信的给的是假消息。
怀里的韵柳身上滚烫的越来越厉害了,潇席也顾不上多去考虑眼前这帮人究竟大晚上来这里是找什么的,带着韵柳快走到林呆子面前,又一次急切的问道:
“请问,哪里能找到大夫,我妹妹现在正病得厉害。”
林呆子因为大下雨的兴冲冲跑了出来,却连林韵柳的影子都没看到,大晚上白倒腾了一场,正在火头上。
“不知道!”
他恨恨的丢下一句,随即就带着那帮人,又气烘烘的扬长而去了。
距离东门越来越近了,希源拖着伤腿,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走在雨地里,步子却决不愿放慢丝毫,只怕自己去得晚了。会错过了她。……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水珠子,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在剧烈地疼痛之下不断冒出来的冷汗珠子。只有那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支撑着他。他不断在心里默默念着一句:
“韵柳。等着我,绝对不要走。不要走。”
他已经错过一次,再也不能错过了,再也不能。他无法想象错失她之后,那泛滥地思念与浓稠寂寞的难堪煎熬。
蓉欣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不敢去*近他。却也不忍离开。一路跟来,眼看着他因为腿不方便,重重摔倒了好几次。每一次她真的都很难忍心再看下去,几乎就要过去扶他的时候,他却都是自己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不多迟疑,又继续往前去。
对于这个情事懵懂的天真女孩,今晚跟着这个男人走过的这并不算很长地一段子路,却是她在自己一十六年的人生历程里走过的最为艰难的一段子路。她稚嫩的女儿心在深受着从未有过的触动。……隐隐间,似有什么在滋生,在蔓延。在她的心间深刻下去,再不能轻易消逝……
眼见着东门就在眼前了。却始终都没有看见韵柳熟悉的身影。希源期盼的心渐渐灰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