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冷雨不止不休,飘飘洒洒,浇湿了这世间多少个温暖的身躯,又让多少颗原已清冷的心更增添了几分凄寒。
路上随处可见仓皇逃雨的人,突然下起的雨让很多人猝不及防。单薄的韵柳走在其中,不时要被匆匆从身旁跑过的人撞上肩膀。她浑身也都已经湿透了,不过,她也只是抬起自己的一只宽大的袍袖子遮挡了在头上,不让雨水迷蒙自己的视线,依然加紧步子往城外去。
离开六安之前,她要出城去看看母亲。
“咦?丁老板?”距离韵柳两步之外,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身穿着古铜色绸衫的中年男人忽然略显意外的出口道。这人的目光正直直投向了韵柳身后正走过来的另一个撑着伞、行色匆匆的蓝绸长衫男人。
“你这是……”这说话人随即朝被他称呼为丁老板的蓝衫男人走近几步,一面又略显迟疑的问他道,“是要回去吗?”紧随着又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来城里肖家喝喜酒的么?怎么这个时候就要回去了呀?”
那个蓝绸衫男人腆着个大肚子,他站住了脚,没有立即作声,将脸微微一撇,厚厚的眼皮随之往下一耷拉,却是沉沉叹出了一口气,道:“唉!别提了!活到这么大岁数,头一遭遇上这种事。”
“怎么?”另一人随即又迈前了一步,“今天肖家的酒席办得不好?”
正从他们二人身旁经过的韵柳募然听见他们的谈话,禁不住脚下步子微微一停顿,一颗心也随之猝然一紧。
但是,转念之间。她却是忽然加紧了步子。她不愿听见关于肖府的事。但是,隐约也知道,越是害怕。越是逃避,越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肖府。肖府里地那个人怕已经是紧紧和她的血肉都牵连在了一起……越是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她也越是恨自己。韵柳随即竭力将心一沉,不多迟疑加快了脚下地步子——
“新郎官都不见了,还喝哪门子喜酒?”
冷冷雨中,韵柳的身子猛然间就顿住了。16K.电脑站她僵立在那里,动也不动。还是听见了。隐约也知道,还是因为心里真得太在乎,在乎关于他地点滴。……她的心怕早就不属于她自己了,管也管不住。……遮挡在头上的那只袖子不觉间已经放了下来,雨水很快沾湿了她长长的睫毛。她怔怔的站在雨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之间。耳边地冷冷雨声,身旁仓惶的脚步声,一切都变得渺茫的很。仿佛与自己隔了很远,就连她自己。也仿佛是突然之间抽离开了……
只有耳边还那般清晰的回响着身后那人粗着嗓门说的那一句话。还有那一声很有些败了兴致的低叹声,都是那般的清晰。不容丝毫的遮掩,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在她的耳边……
却说不上是该喜还是该悲?……
“哦?”那个中年男人也诧异地愣了一下,没有能立即说出话来,一对细条条的眼睛里却掩饰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影来,同行是冤家,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地欣喜,怕是人之本性。“怎么会出了这种事?”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道:
“今天的肖家娶亲地不是那位肖三少爷吗?他在这城里可是个出名人物,多少人家都盼着把自己闺女嫁给他呢!这才听说终于定了要娶兴德隆刘掌柜地掌上明珠,怎么会——”
“是呦!”被称作丁老板的人又低叹了一声,道,“肖家地这位三少爷那在方方面面可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怎么总是要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呢?”他转而压低了声音,问对面那中年男人,道:
“他之前的一些事,你也该听说过一些吧?”又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各人的命数?”……
命数?……韵柳的心莫名的像是被深深揪了一下,滚烫的眼泪忽然止不住涌了上来,掺合着雨水滚过她的面颊。被冷雨浸透的全身上下,只有那么一抹热度,透入心底是疼惜?还是无奈?……真的有些分不清楚。
带着一颗忽然茫然、空白的心,韵柳从那两人身边慢慢走了过去。
身后,那两人的说话声渐渐湮没在了一片冷冷雨声里——
潇席和蓉欣从一家饭馆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天早就黑下去了,雨势却还不见减弱。他们刚在这家店里随便对付了一顿晚饭。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因为是下雨天,这饭馆的生意冷清得很,身后店堂里,一个店伙计已经在抡着一把扫帚扫地了,很有些催人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