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的湿眼睛,看这世界会有片刻的清澄,仿佛这世界也像是刚被眼泪水冲洗过。
不过,很快,灰尘、烟霭一切都又来了。这世界依然还是混混沌沌,千疮百孔——
思泽迎面看见希源过来了,正要和他说话,他却径直过去了,低着眼,一幅心事沉沉的神色,根本没注意到迎面过来的思泽。思泽立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才沉沉举步走。进院时,周妈正在清扫地上的碎碗、碎碟子。他暗叹了一声,缓步进了屋子,看见韵柳一个人静静坐在里屋。
屋子里也没开灯,半黑着。她临窗坐着,窗子上映着屋外的一点亮光,隐隐照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房间里有浓浓一圈子黑暗在围拢着她。让她身上多出一重神秘的距离感。
思泽没有走进去。他站在房门口,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儿又出了屋,交待周妈再去让厨房重做一份,给四小姐送过来;又细细的交待了一些话,便走了。……
这天晚上,黑黑的天幕上有一轮下弦月,苍白纤小。
钩子似的月亮下,是荒芜的一片野地。间或有几棵白杨树,在夜幕下也只是一团一团黑影子。隆冬时节的晚上,呼呼的风没遮没拦的吹过来,旋过去,更添重了一份凄凉。
在这乱世里头,没有墓碑的孤坟最是寻常可见。他们白天来的时候,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一座新坟。矮矮的小土坡,草草敷衍着堆砌着的一堆掘墓时挖出来的新土。
在这里头躺着的便是她的母亲了。
韵柳呆呆怔怔的立在这个凄凉凉的坟包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坟前。希源就站定在几步之外,没有继续走过去。
他望见远处有两间草房子,里面昏昏燃着灯火,大概是给哪一家大户人家看坟的人住着的。那点灯火远远望着,竟让人暖到心里去,让人很想走进去。
可是,真若是走进去了,可能,看见的又是另一番境地了:有裂纹的破桌子,铺着茅草的木板床,一盏沾满了油污的煤油灯……希源这样远远望着那点灯火,心里一番说不分明的纠杂思绪。
韵柳伏在坟包上面,隔着厚厚的又冷又硬的一堆土,感觉她母亲真如身在另一个冰冷世界里了,再也遥远不可触及。
寒风已经将她浸透了,她的心也是寒的。
母亲短暂三十六年的人生却饱含着凄凉,那个害了母亲一辈子的男人现在不知道还在哪里逍遥着呢?她真是恨不得要从那个人身上把他欠她母亲的都一笔笔讨回来。……可是,如今的她不要说去报仇,就是连自己现在的出路到底在哪,她都不知道。……也唯有撕裂了心的痛哭。
她的哭声一出口就被寒风给撕裂了,零零落落的飘荡在夜风中。
一片静寂之中,听见她零零碎碎的哭声,倍觉凄惨——
希源回过脸来朝她望了过去,却见她忽然从坟包上直起身来,正在不顾死活的去扒开坟上的土。
韵柳近乎疯狂的举动把他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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