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
“嗳!”老太太却是毫不迟疑的响亮应了一声,一面忙就伸直了两只胳膊,来牵她的手过去。韵柳抬起手,牵住了老太太那双干枯的老人的手,被她顺势拉到了床边去,微微抬脚踏上踏脚板,坐在了她身边。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心神不属的情形下完成的。
她简直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那颗心在哪里飘着。
“妈!”
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还未落定,就见门帘子高高一掀,一个年轻男子躬身弯了进来。那男人一直起身,也是一怔,撩着门帘的那只手略显迟缓的放了下去,却是立在门旁,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两只眼睛直直的瞅着床边坐着的韵柳。
是希源。从那天之后,这些日子,他也一直都没再见过她。此刻,意外间募然见到她,
竟有一种夹杂着惊讶的欣喜——她竟比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更娇美。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些天来,他有意无意的把她在自己的心里给钝化了,如今见到了真人,恍然有一种升华的感觉。
床边的韵柳只是低垂着眼,余光里带着一抹他的袍襟子。她的手背不经意的正触碰到了老太太手上搭着的一串琥珀念珠,冰凉的感觉。也只有这一点感觉让她觉得是真实的。
冰凉的,她浑身也是冰凉的。
“老三,你怎么也来了?”老太太首先打破了此刻这屋子里不寻常的静默,笑呵呵的道,“赶巧了,我刚收了这丫头做了干女儿。这以后你可要对她好一些,她可是你的干妹妹了,可不准欺负她。”
希源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了一下。他又朝韵柳去深看了看。那漠然的一张娇容,依然有着一份不寻常的沉寂,只是神情中多出来一丝温婉,让他的心也有一些不由自主的轻轻荡漾开去。希源默不作声的撇下了目光,自己也说不上到底他心里是个什么态度,该是个什么态度。只是,他的胸口缓缓起伏了一下,似乎是不自禁的暗自轻呼出了一口气来。
韵柳很想抬眼去看看肖希源此刻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耳边听见屋里摆着的一个自鸣钟‘嘀嗒嘀嗒’,一点更比一点沉进她的心里去。韵柳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
她没有去抬眼去向他的脸上确认。只是,忽然站起了身。她借口不耽误三爷说正事,就要走。走到门帘前站着的希源身前时,韵柳不得不站住了脚,却又不开口,只是低着眼默默等着他让开。希源将目光淡淡的撇向了别处,脚下一转,让开了。
只是在她从他身侧一擦而过的时候,她身上飘来的那一缕冷香让他心神禁不住一颤。
一旁的思泽却是心思幽沉的默默凝视着这两人。
韵柳前脚刚一出去,思泽也便要走。剩下希源独自一个,扭过脸去,迟疑的望着身后头微微晃动着的门帘,耳边却是不自觉的在凝神听着屋外的脚步声。那若有若无、轻盈的移步声也在莫名的牵引着他的心神。
一走出屋门,韵柳才觉得自己的身子虚飘的利害。她才暗自诧异自己这突然的举动。这一步,究竟走对了,还是走错了呢?……不过,真要去求他们放了自己,就真能放吗?也很难说。至少现在自己的处境倒也并不是太难堪了。也只有摸着往前走了。——其实,隐约,她也有一些知道,这样想不过是借口。事实是,她的心莫名的开始留恋这个地方。可是,到底是什么在牵绊着她的心……
听见身后一个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踏了过来,韵柳略放慢了一下脚步,眼角里瞥见是肖思泽过来了。她并没有说话,依然默默走她的。
他也只是默不作声的走在她身旁。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淡淡的冬日的日影子落在他俩身上,拉出两个斜斜的人影子,寸步不离的随着他俩。虽然一直低垂着眼,她却无法不渐渐在心里注意起他,一个与她之前所熟悉的暴力酒气的粗俗男性所完全不同的人。良好的学识修养和二十多岁的年纪,构筑出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对于十六岁的韵柳,自小缺失父爱的她,对他身上那种成熟男子的气味,有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贪恋。
“依我看呀,你二哥对她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希源身后坐着的老太太忽然开了口,眯着眼,泰然端坐的数着念珠,嘴角里噙着意味深长的一抹笑,道:
“之前那个二小姐没娶到,眼前这个,他还能不想要?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要想弄到人,就得先稳住她的心。——女人哪,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希源听见这一席话,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紧绷着神情,转过脸来,看向了他母亲。老太太也忽然自觉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这些话似乎是有些失言了,急忙就打住,转而问道:
“老三,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希源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只是怔怔的低着眼,沉吟不语。
“老三,我问你话呢!”老太太又叫了一遍。她把二儿子的心思看得可能比他自己还透,却并不能料想到三儿子心里的那一份心思。
不过,就是希源自己,也并不一定就愿意承认自己有那一份心思。
李叔南推开房门,屋里,梳妆台前的林云艾头也不扭一下,依然坐在那儿,上她的晚妆。李叔南走到她的背后,就有些埋怨之词,道:
“你还是不是我老婆?丈夫回来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照以前,你这种女人早就该休回家去了。”
林云艾仿佛没听见一般,依然看也不看他。
李叔南往床上一坐,斜*在床栏上,懒懒道:
“难怪当初肖家不愿和你们林家结亲,没让你进他们家的门,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你看看你们林家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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