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源沉叹了一声,中断了这段思绪,他不愿再去想她,不愿再这样为一个女人纠缠住心思。下午,他还要和几个掌柜伙计在商量一批南下货物运输的事。现在兵荒马乱的,货物运输的风险是成倍的增加。不过,这一次,催着要货的南方商家是肖家生意上有十多年的合作关系了,就算是赚不了钱,他也是要做这笔买卖。肖老爷向来在生意上就是很讲究情谊的,希源这一方面的作派随他父亲。
雨一直都在下着,可这时候,希源才忽然觉到有冰冷的雨一直在不停不断地打在脸上。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重重的脚下,飞溅起一串一串水花来。
翠蝶死了之后,思泽依然住在她原来的那个院子里。二少奶奶石秀芬自然不愿意,从老太太那儿获得准许之后,就带着人来搬东西了。要把肖思泽的东西移到了她的屋里去。佣人一样一样搬,她就立在一旁,一样一样过目。一个老妈子掀开一个红漆箱子来,发现里面放的都是女人的东西。有几样女人的衣服、手绢一个首饰匣子里也是女人梳妆用的东西。按照当地习俗,赵翠蝶下葬时候,她身前的衣服都是被火化了的。这剩下的几样东西其实是肖思泽留下来作为念想的。可是被石秀芬看见了,这点仅剩的念想也就没有存留下来的可能性了。
当即就命人抬出去连同箱子一起烧了。
不过,秀芬这番举动也只是让思泽更无法接纳她罢了。赵翠蝶的屋子,他不去住了。干脆住进了之前读书时候为了图清静,住过的一间小书房。
思泽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循着记忆,径直朝书桌的位置走了过去,摸索着捻开了桌子上的一盏水绿小台灯。
伴着‘嗒’的一声轻响,屋子里一下子亮了,一起涌进来的不止有光,还有那些往昔的点滴回忆。一个地方长时间不来了,关于它的所有往昔的日子也仿佛是停止封存了。此刻,再次身处这个小书房,满目熟悉的一切,往昔的似水流年又滔滔的滚涌而来了。
房间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由佣人打扫过了。桌子椅子、地面上都是干净的,看不出时间的痕迹,仿佛昨天他还住在这里。而那个昨天该是四五年前的一个昨天了。书桌*着窗,左侧摆着一个竹制的书架。书架并不大,上面摆的书也是读书时候的旧书了,很久没翻动过了。以前却是常翻的,看那磨损的封皮就知道了,有的书连封皮都已经脱落了。思泽走过去,随手抽出了一本蓝封皮的线装书。却先摸了一手的浮尘,原来佣人并没有擦过这些书。他看着手中灰蒙蒙的旧书,想起这几年来的遭遇,心里有一种苍凉之感。
他朝封皮轻轻的一吹,飞起一团呛人的灰尘。他又把书给轻轻的抖了抖,这一抖,却从书里掉出了一样东西来,飘飘洒洒的就落在了思泽的脚旁。
薄薄的一张对折好的信纸正落在他的鞋面上。思泽弯身去拾了起来,心想一定是以前自己写过的什么东西,随手就展开了。没入眼中的却是一个娟秀的女孩子的笔迹。这笔迹他很熟悉,曾经很熟悉,是林云艾。那募然没入眼中的一行话更是他的心禁不住也颤动了一下:
“想到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我真是害怕。就像是一个人去走一段又黑又长的夜路,走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呢?”
思泽呆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身侧的书桌上*去,怔怔的有一会儿。转过身去,他浑身无力的坐在了台灯下,坐在了一团凄惶惶的黄黄的光里,默默承受着止也止不住涌上来的回忆。
那已经是煎熬了。……
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她早该忘了曾经共有的那一段往昔了吧。思泽沉叹了一声。曾经的心爱女孩早已身为人妇,可能也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他倒还在这里独自追怀着这一段早不复存在的往昔旧情,来填补内心的那一块空白,充盈孤独的一颗心。也只有更让他觉得自己是可悲的。
思泽划开了一根火柴,蓝幽幽的火苗子燃着了那一张旧书信。他把点燃的信丢进了桌子上一个景泰蓝的烟灰缸子里。
身子往椅背上一*,思泽默默看着那张纸瞬间燃为了灰烬。只剩下一缕焦味,熏的人有些想流眼泪。
旧情再也不堪回首,也唯有寄托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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