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寻到机会,这些弟子们聚到一处,不由议论——
弟子甲:“少主以前……脾气有这么好吗?”
弟子乙:“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少主这次回清光门以后,好像心情特别好?三天了,不管门中发生什么,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连遇到山玉师兄都要叹气的事,少主都能微笑应对,跟成佛了一样。”
弟子丙:“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少主这两天好像经常在摸他腰间那块玉佩。那玉佩是新的,以前没瞧见过。自从少主将本命玉送出去以后,好像从没见他再佩戴什么饰品吧?”
话说到这里,几个弟子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弟子甲:“难不成……玉佩是雾心师姐送的,她终于接受少主了?”
弟子乙激动落泪:“太好了,雾心师姐终于回头看少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少主每天茶不思饭不想还一个人生闷气,别人去问他,他还死活要说没事了。”
弟子丙亦不由流下了欣慰的泪水:“太好了,这可真是多亏了雾心师姐。希望这种状态可千万保持住了,想不到少主心情一好,人这么好相处,那我们以后可就有福了。多谢雾心师姐,雾心师姐万岁。”
*
次日,相天远再度与其他弟子见面时,不知为何,他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相当慈蔼。
相天远:“?”
【4】
正月过后,清光门中的乐理讲习重新开始。
清光门中弟子大多有擅长的乐器,平时也喜爱以乐器陶冶心境。而在笛子这一门乐器中,少主相天远是清光门百年内弟子中的佼佼者。
这日,听闻少主近日有空闲,笛子一门的弟子便专程去邀请他,希望少主为其他新晋弟子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艺,供一众弟子欣赏学习。
那弟子初踏入少主院中,只见少主正在桌前写写记记,内容看不太清,但瞧着像是在谱曲。
弟子也未细看,只出言邀请。
初听闻邀请,少主看上去有些犹豫:“……为什么是我?”
来邀的弟子笑道:“少主与我们是同辈,年龄与经历都相对相仿。而少主如今虽然也修了剑,但在乐理上的造诣仍相当出色,常让门中仙长们夸赞不已。先前少主又做成了为无心人塑心这等大事,可见心修境界之高。
“现在门中有不少师弟师妹,是去年才拜入清光门中的新人,他们也修的是笛子,但还从未听过少主的笛音。他们对师长们的指点不太服气,理解不了何为情入乐中,悟性差的只会按谱演奏,自己都分不清何为技艺高低。
“我们这些前辈便与仙长商量,想让少主在他们面前演奏一回,也好让他们听听好的笛音与平庸之音相比,究竟有何区别,日后也可参考修习。”
少主若有所思。
半晌,他道:“将我捧得这么高,倒也不必。不过若只是作为参考演示,我正好有空,就去吧。”
那弟子喜道:“太好了!前些日子有师兄师姐说,少主最近心情特别好,什么请求都会答应,果然是真的!多谢少主!”
相天远:“?”
*
须臾,相天远来到修笛弟子面前。
正恰逢上元节前夕,他并应众人之请,将天水笛横在唇边,吹奏了一曲《元夕》。
相天远当年是天之骄子,虽说早年的性格总令人诟病,可若要说乐理天赋造诣,即便是讨厌他的人,也难以说出指摘的话来。
此刻,只听仙音悠然,笛音轻如云雾,缥缈入人耳间。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听得醉了。
十二三岁的新晋弟子道:“少主的笛音真动人,同样的曲调,由他奏来,竟仿佛眼前有景一般,几乎让人想要落泪了。”
稍长的弟子品味了一番,吟咏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少主曲中的意境,正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的境界不谋而合。可谓以词入曲,曲中有情,妙不可言。”
还有弟子则道:“这首曲子,几年前我也曾听少主吹奏过,不过那个时候,少主曲中的情调还与现在不同。
“那时,少主单恋花醉谷的雾心师姐人尽皆知,他吹奏这般曲子,也多有些落寞之意,如今,曲中竟真有些寻到思念之人的欣喜了。
“想不到几年过去,少主的曲子竟能发生这等变化……难不成,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
此刻,当弟子们在听笛音学习时,相天远的母亲相迎月,正在听她的嫡传弟子汇报门中事务。
她本来正交代着事,忽然却停住了话语,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旁边的弟子们不要说话。
弟子们一愣,纷纷不敢言。
只见相迎月闭上眼,仿佛在享受似的,静静感受着远方的什么,良久,她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一旁的弟子都摸不着头脑。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小弟子才憋不住了,问旁边的女弟子道:“师姐,师父这是怎么了?她身体一向不好,不是出事了吧。”
“不是!”
女弟子忙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再开口。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声道:“师父虽然身体不好,但修为不低,耳力远非我等可比。师父这样,应当是听到什么我们听不见的乐曲了。而且看这样子,那奏乐之人,应当很合师父的口味呢。”
这时,相迎月像听完了似的,睁开了眼。
她没对弟子们窃窃私语发脾气,反而笑道:“倒不全是合口味,只是,听到了有趣的乐音。”
这时,相迎月望向窗外,自言自语般地道:“远儿这乐音,听起来,应当是与人两情相悦了呀……甚好。”
言罢,她又招呼弟子们围聚过来,继续先前的话题。
*
另一边,这日,当相天远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与祖父母时,不知为何,大家都用非常慈蔼的眼神看着他。
相天远:“?”
【5】
数日后,相天远结束在清光门的过年诸事,赶回花醉谷。
他回来这日,没有提前同雾心说过,雾心自然也不会特意等他。
所以,当相天远过了花醉谷的禁制,回到久违的谷中,他穿过小道,步入中庭,只见梨花飘落之地,雾心伏在石桌上,正在小睡。
现在还是正月,饶是以雾心的修为不会在意酷暑天寒,可相天远看着,还是觉得冷。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
雾心这日练完剑,觉得有些犯困,就趴下睡了。谁料,等再醒来,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人抱了起来。
她在谷中不太设防,靠近的是熟悉的气息,愈发不会太警惕。
此时,她揉揉眼睛,看到是相天远的脸,有些错愕,唤道:“师弟?”
师弟不知为何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勾着她的腿弯。
雾心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过了元宵才回来吗?”
相天远见雾心醒来,一顿,道:“抱歉,我是不是吵醒师姐了?”
然后,他出言解释:“我想念师姐了……再说,我忽然想起,上元节自古以来就是男女相约见面之日,我应当
回来见师姐。”
雾心摸摸他的脸:“你提前回来,清光门中的长辈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
说到这里,相天远面颊微热,表情有些别扭。
“从几天前起,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就都特别诡异,还有人盯着你给我的玉佩怪笑,他们大概是觉察出什么了,就在那里看我的笑话……可恶,我一开心就这么明显吗?”
雾心:“?”
相天远回过神,将话题转回雾心身上,道:“还有,师姐也是,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现在天气这么冷,还在外面睡觉,万一受了寒气怎么办?就算师姐总说自己不会生病,多少也会影响身体吧?”
雾心无奈道:“这么远跑回来,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雾心搂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拉,说:“过来,让我亲亲。”
相天远一僵。
他道:“这里不行……等等,我先送师姐回房。”
幸亏中庭,离女弟子的院落已不远。
他将雾心抱回屋中,合上门扉。
回屋后,他自然将她放到榻上,方才俯身。
两人相拥。
雾心去勾他的肩膀,吻上嘴唇。
院中花开,清风吹过,寒日之中,亦带起一丝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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