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拓拔子推玉盏案台边用力一摔,旋即就碎成了十块、二十块、三十块,以至于更多。
这一只玉盏,更似掉地的冰挂子,碎了之后再也不能还原了。
拓拔子推掩面嘶哑又道:“想我拓拔子推,与大魏国殚精竭虑。十年前与白莲社合谋一举灭了燕国。这不世之功,何人能及?可那里知道,咱们最后都只是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弃子!”
“要不是郦道元那一个该死的臭道士与冯太后有勾结,还同时与白莲社杨恩有勾结。我拓拔子推早就更进一步了,诸位勇士也不至于今日这般落魄于北山关!大才而用、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
一个狼皮帽内侍又与拓拔子推满上一盏五石散兑酒,拓拔子推又一个仰头,“咕噜、咕噜”直下。
拓拔子推轻抬衣襟,又拭了一回眼角,再拭了一回嘴角,袖子一甩,嘶哑道:“马拉个巴子的,要是当初没有郦道元那一个臭道士,那该有多好啊!魏国那一些该死的臭道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要不是郦道元与杨恩私下合谋,‘七夜道宗’之法怎么能拿下刘文之;刘文之倘若不是被郦道元擒住,杨恩又如何能执掌白莲社?”
“就郦道元那一个臭道士,不但坏了刘文之的大事,也坏了我拓拔子推的大事!白鸟城合军之后,还自觉有愧闭关不出,我拓拔子推诅咒郦道元永远出不了关,最好现在就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
“马拉个巴子,魏国的道家都是一些邪魔歪道。我佛慈悲,想我释远师兄是多么的可怜。那冯太后才是最毒妇人心,自古以来妇人干政祸国殃民,当步吕后之尘!”
“想当初,释远师兄以慈悲心肠教化魏人多读书以长智,却不料落得被冯太后消了拓拔氏族籍。这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冯太后这一个老女人,原本就是燕国人,她早就是燕国人派来的奸细,乱我拓拔氏魏国祖宗基业。诸位勇士,你们说该怎么办?”
“……”
“黄金八部”勇士互视了一眼,齐声正立喝道:“我等恭听‘拓拔大王’差遣,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万死不辞而不悔。大魏国,拉基阿路;‘拓拔大王‘,拉基阿路!”
拓拔子推突然眉带春光,貂裘一甩,旋即起身大笑道:“既然‘黄金八部’勇士全力支持,我拓拔子推今日做最后一搏!事成则与诸位勇士共掌魏国天下。届时,各位就是魏国‘黄金八部’各部的第一大将军,也是‘黄金八部’各部的第一族长!”
拓拔子推旋即大喝道:“来啊,安排。机密之事,岂能空口无凭宛若儿戏,歃血为盟天地为证。”
“黄金八部”勇士身后的狼皮帽各自担子上一盏深红的鸡血,极速呈在八排案台前三尺。
拓拔子推又环视了一回“黄金八部”勇士身后弯刀林立的狼皮帽,目光相接,各自心知肚明。
拓拔子推左手从担子上移过那一盏鸡血,端放左手手心,右手二指在鸡血中前后左右回旋。
拓拔子推信誓旦旦又道:“今日北山关府中并没有一个外人,我拓拔子推也就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趁此灭了‘十山八寨’之际,我拓拔子推率先回军魏都平城,尔等速回‘黄金八部’联络各部将军、勇士以及万民,咱们当效法汉武帝以‘母死子贵’为由,诛杀冯太后。”
“若是冯太后不从,逼其一纸诏书传位于我拓拔子推,也可保命!毕竟,我拓拔子推与冯太后没有母子之情,更没有母子之实。”
“如今,可汗岌岌可危,王子年幼监国多年。倘若我拓拔子推此时不取,只怕会有人先我拓拔子推一步,错过了机会,悔之晚矣。缘分如此,我等可不能违了天意!”
“……”
拓拔子推说到兴奋处,二指染了咸湿的鸡血,在脖子右边划了一道五寸长的两道印子,又道:“脖子打了鸡血,盟约即成!有背盟约之举,必定不得安生、不得好死!”
“黄金八部”勇士左手端放鸡血一盏,右手二指极速一旋,右脖子赫然印上了两道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印子,同声喝道:“我等愿听‘拓拔大王’差遣,倘若有背盟约之举,必定不得安生、不得好死!”
陈静扭头之际,心中明了一怔,该说拓拔子推歹毒呢?还是该说拓拔子推阴险呢?
可汗都岌岌可危了,还说什么‘母死子贵’,这不就是要把可汗与冯太后一锅端了吗?
不过,这一趟还真没有白来,至少陈静知道郦道元闭关一时半会出不来,也少了一个劲敌。
至于眼下,为了天鹅城惨死的幽嫣谷墨家弟子,陈静旋即右脚用力一蹬,青瓦碎了一大片;越女剑又一道剑气,又斩下了一大片。
陈静素纱素袍面纱斗笠在正堂中飘悠而下,大笑道:“略略略,略略略。狼子野心的拓拔子推,你敢对天发誓没有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