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理解,晚上就得待在甲板上看星星。可要是阴天怎么办?”
“闭上那张乌鸦嘴!”
爵士不甘心,没找到遨游族那个喜欢呲牙的巫女,只能另觅了一个谷地人的卜师。
卜师告诉他们,按河曲谷地的干支历今天是辛丑月甲子日,按府甲高原的时轮历是春分前月的木鼠日,都是适宜出行的吉日。卜师还想告诉他们按曜日计算是什么日子,他们没听下去,那是悬圃历的算法。
爵士神色不耐,韩六也不信卜师真能算准今天是什么日。他们要出趟远门,听到愿意听的就行了。
临出城的时候,他还是瞅了一眼塔楼下悬挂的历牌,270.34.02.19,对一个马倌儿来说没什么意义,那串数字和卜师历盘上的符刻一样难记。
码头的酒肆是出行前最好的补给站。格里芬爵士出行之前总要喝个痛快,好习惯。六哥出行之前也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收拾好马匹。
对面驮队的铃主摇晃着他的铃铛,身旁的胖子以一般胖子没有的灵活在那里左右穿梭。
跑不了,是支穿越无人区的私贩驮队,瞧那辆车,铃主其人就没离开它半步。车的制式宽轸高辐,也是双河后人的玩意儿。
那个摇铃的高大汉子和他对视了一眼,点头微笑示意。
韩六捋一把胡子,也点头微笑。放心吧同乡,这双眼比鹞子的好使,这颗心却没有鹞子那么毒,不会卖了你。
爵士宏观满面地噔噔噔地跺着楼梯下来,有个在街上浪荡的河工孩子晃到跟前,抛个信囊过去,一闪又没入人丛。
爵士看了信二话没说就带他往这儿来了。
河曲二月的风乍暖还寒,林木浅浅地挂着新绿,田野里到处迎春的色彩。爵士显然没有踏青的心情,一路的姹紫嫣红没有减缓他策马疾奔的速度。
在林外下了马,爵士叮嘱他不要随意走动,只身朝塔尖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宇文愅和剑僮打马来到,也是只身一人进了树林,什么话也没交代。
***
树林后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勾当。
谨慎的马贩子爵士和虚荣的领主将军都是奔着那个勾当来的。进去看看?不是个好主意,要进去也是六哥进去,哈吉还是个孩子。
韩六在心头咒骂:鬼知道里面是个什么谜面!六哥只管看马,又不是斥候。
他紧了紧腰带,咳一声说:“你在这儿守着。不管是什么光景儿,我䁖一眼就出来。”
“要不,咱们一起牵马进去?”
“你在这儿守着吧,也有个照应。”韩六慎重地说,“竖起耳朵,情形不妙打马就跑,别管别人。”
“我可不是临阵脱逃的懦夫!”哈吉恼了,浑没听出他的好意。
“好好,这算什么临阵脱逃?你看着办吧,说不定我片刻即回了。”
小同乡有点儿傲气,谁教他跟的是一个更骄傲的四品将军呢。韩六干笑了两声,没听出一点儿轻松的意思。
星幔闪亮之前,黑暗在趁着阴风伸缩,一个半大孩子空守着四匹马,确实有点儿瘆得慌。但这里的情形还好,树林那边是人是鬼还不知道。
来场雨就好了,冲一冲这狗屁死人味儿!
谁会对一个身无长物的马倌儿感兴趣?他安慰自己。可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已在心底露出苗头,正随着树影无边蔓延。
他看看青紫的天空,亮星还没露脸。火光或者黑暗总会来上一个——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