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俯卧在血泊里,背上插着游学者的沙棘刺。秦童的肌肉绷紧,那黯淡的颜色让他想起了夜阑。
斯坦在呼唤他的名字。长长的窄道里植物的藤蔓纠结成墙,尽头的亮光衬托下,斯坦的影子在奔跑,敏捷得不像他那个年纪。
秦童踉跄着跟了上去。
经过未央阁的池水时,余光能看到水里蔓延的红线,另一个侍者伏在栏杆上,头发垂进水面。
奔跑让冰室的各种玻璃器皿里的奇怪生物在他眼里变幻着颜色和形状。把他唤醒的是这里的冰,它们整齐地堆成一道道正在融化的墙壁。
他在脚毯之后的狭窄空地上停下脚步时,斯坦的手阖上了老铠的眼睛。
亡者仰在轮椅上,凸出的喉结下血液还未凝结,胸襟被献血浸透,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缝间的血粘稠欲滴。
还有一具尸体是祖恩.科伦齐,咆哮松针握拳者家族的世子,他的脖子难过地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手里紧紧攥着一缕焦黄的头发。
薄德的眼白和疤痕一样红,坐在尸体的脚旁三尺,拄着一把一掌宽的巨剑,剑刃上血痕宛然。
喘息声里,薄德说:“我摸到这把剑的时候他那里已经结束了。我们都来晚了一步。”
薄德想站起来,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匕首,身旁一滩血迹。
“这是我吃过的最可恨的暗亏。是可耻的游学者,他和科伦齐杀了坤兹大师!在我拧断那根可怜的脖子时,他偷袭了我,不过我也给了他一记,如果他没本事找到切口离开这儿,我会把他扒出来,一节一节割掉他的手指!”
秦童呆呆地看着老铠,那个在他记忆里拄拐的老人,现在仰在轮椅上的干瘪躯壳。
平生第一次,悲伤如潮水席卷着他。
另外一些人纷至沓来,嘈杂的声音都像飘过浪头的枯叶。
为什么?
他刚刚和斯坦粗略地说了自己对异象的看法,斯坦还在错愕之中,晶霖阁就接到了警报,斯坦胸针的塔顶发出刺眼的荧光,那种只在天穹下出现过的光。秦童还以为是又有别的异象。他们赶过来,却是这种最可怕的异象——死亡——在无时之地理应没有死亡!
为什么?
为什么是老铠,为什么是辛格,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晶霖塔?
“整个晶霖塔会陷入恐慌。所有人都会急着返回,斯坦,你得拿主意了。”鲍尔.格拉芙阴沉着脸,他的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晶霖塔只剩下斯坦一个执事官,三个戍卫统领一个受了伤,一个作恶后消失不见,格拉芙是在确认斯坦是当下的首脑。
薄德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点头附议。晶霖塔从来无人伤亡,治疗创伤最好的人恐怕就是受伤最多的薄德自己了。米尔扎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协助他。
斯坦静静地说:“当务之急是搜寻凶手。羽林卫不得擅离职守,右翊卫接管外围。在找到斯瓦朗.辛格之前,左、右翊卫由鲍尔统辖。薄德应该没有大碍。鲍尔,打起精神来,你安排人去酒肆通知大家。”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去查詹事部的记录,各自的切口是大家稍后最想确认的。秦童,你过来帮我。”
斯坦抓住秦童的胳膊拽着他离开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