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前后看看,总有人显得比他更糟糕。诺伊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红颧骨像两块僵硬的带着绒毛的壳;修士的背躬得像座山;陆寒在冰川道上只说过一句话,后悔不该抽烟;而艾瑞克的喘息声足够引发一场雪瀑。
总感觉前方就要到宿营地了,人和坐骑都在咬牙坚持,根特却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天色已变成青黑,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每一步,拉着坐骑,沿着前面的足迹跋涉。
黑暗压在白雪上,气喘吁吁的诅咒被狠狠踩在身后的足迹里。
骊珠感觉自己的小腿有些麻木,寒冷和饥饿没有尽头。一天下来,他们停下来休息和用餐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却越来越不能满足疲惫的躯体。根特虽然大上二十岁,这种状况下反而显得比赵骥、诺伊的状况还好,他在前面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骊珠也想那么做,可不确定那是否会让寒冷和饥饿来得更加猛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很远的地方,呜咽的声音从树林深处穿过来,已经压不过同伴们的喘息和坐骑的响鼻,雪也彻底停了,脚下的雪对旅行者们来说已经足够多。
当根特呼哨一声,大家就差就地躺下了,十几丈的距离让他们费了不少工夫才聚拢。这儿是块略微倾斜的平台,脚下能感受到坚硬的岩石。
“无论掳走那匹母马的东西是什么,它都无法追踪我们,那条狗也跟不上了,风雪会淹没我们先前的足迹。要不,从这里能看到自己比河流还长的尾巴。”陆寒气喘吁吁地说。
陆寒的脸藏在暗影里的兜帽下,那里像个黑洞。
诺伊的头上裹了一条粗毛线编织的围巾,头盔挂在马脖子底下。年轻的骑士也累得快虚脱了。两个来自河曲的远客能在冰天雪地里坚持到现在,估计是因为和修士以及两个少年同行的缘故吧。
修士的圆脸上覆盖了一层霜,他和他的马累得如同两个蜷缩的影子,但那个影子的样子很坚定。
两个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但眼神都和雪野一样冰冷明亮,骊珠和蹲在地上的艾瑞克对视一眼,心想,他也有股子狠劲儿呢。
“我们在这儿露宿,把牲口围在周围。”根特指挥大家。
“为什么不到树林里去支上帐篷?”艾瑞克问。
骊珠看了看一侧的森林,高高的雪堆后面黑压压的。白天的时候那里的阴影可以让眼睛得到形体和色彩的感觉,到了晚上,他可宁愿待在雪地里也不会进入那片黑暗。
根特说:“这儿的视野最好。我们不能失去第二个同伴了。”
如果他指的是马匹——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