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狗跟上来了。”诺伊对根特说。
根特正拿着一根树枝在篝火旁和赵骥在地面上划拉着,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骊珠,冷冷地说:“那不是我的狗。”
赵骥和他一样漠不关心。他们的眼里有比那条狗更可怕的对手。
诺伊问:“怎么了?”
赵骥把手里的树枝掷在地上,“会有一场大雪,我们今天不能继续赶路了,前面没有合适的营地。如果风雪太大,明天还要绕一段远路,我们得绕过峭壁那一段儿,躲开可能当头而下的雪瀑。”
骊珠抬头,才一会儿工夫,雪峰的尖顶不见了。
厚重的灰云从四周汇聚,裹挟着、推搡着大山。在近处,它们如担着厚重积雪的帐篷,直朝着树林压下来,越来越阴沉。
陆寒已经收拾好了马匹,躺在艾瑞克旁边的枯草上,头枕着毡卷,浑似没把其他人的忧虑当回事。
他嚼着什么东西,或许是棵草根,在齿缝里说:“生命的力量源自雪的温度,冰原人的话。来场雪不是什么坏事,只要马受得了,我们就受得了。”
如果他知道片刻之后的风雪有多狂暴,他就不会那么说。
***
狂风横扫,帐篷如巢中危卵。
里面的空间被人和杂物塞满,挂在铁梁上的风灯不停地向两侧侧狠狠地摇摆。
风的咆哮和雪峰下听过的风声截然不同,像刀在刮擦岩石,像鞭在抽打着每一头奔跑的野兽,像整个天空在努力挤过一条缝隙。
他们把帐篷重新支在了几棵粗壮的红松之间,用枯藤在帐篷和马匹的四周树干上环绕,可显然任何人对帐篷能否经得起风的撕扯都毫无把握。
没人能在这样的声音里睡着,他们或坐或卧,彼此紧挨着。
陆寒大声地说:“我真后悔,不该让你们把两个孩子带上。帐篷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大一号的睡袋,在挤了七个人的睡袋里能睡得着觉?”
赵骥扯着喉咙回复:“这个问题很容易答,就像回答能不能在熊的怀抱里睡着一样。”
“哈哈,给你腾点儿地方。”陆寒侧了侧身,“真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修炼的功夫,他们坐着也能睡得香甜。”
艾瑞克恼火地蹬直了腿,脚底几乎蹭到了陆寒的鼻子。机师之子看起来才是真正后悔,他的黑色短袍是野兔和狐狸皮的里子,他用那件袍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仍忍不住神色凄厉,瑟瑟发抖。
艾瑞克说:“要是有两个帐篷,我也会躺下,让你先睡你还不睡!谁愿意和你的酒气待在一个帐篷里!”
“我们还缺个值夜的,天黑以后你可以出去试试。”
艾瑞克作势欲起,诺伊轻轻按住了他。
根特和赵骥都无意支两个帐篷,他们有更多的旅行经验,风雪也来得也太快。
天在不该黑的时候黑了。外面的马怎么样?这样的风雪对帐篷外的任何生物都是一种煎熬。
陆寒把他的毡毯用肚带勒在了马匹身上,但仍在抱怨装备带得不够,他不时把耳朵贴在帐篷上倾听,几次想解开绳结探头出去看看,都被根特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