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冰镇中逐渐清醒。
桌面已被收拾干净,只余下一滩水和待溶的一片薄冰。
他缓缓扳着桌沿,端正姿态,水从脖颈流向脊背,从头发流过眉眼,他扬起袖子擦拭,衣袖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融化的冰水。
他感觉到了皮肤在冰与火煎熬过后麻木的刺痛,额头仍在燃烧,如冰中之火。
斯坦坐在对面看着他,眼里没有情绪。
秦童问:“刚才怎么了?”他问的不是心底想问的问题。
斯坦没有回答。
秦童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已不在现场。我睡了?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有!
“谢谢。”他的声音仍然飘忽,“刚才统领们在这儿。”
“他们回去了。一会儿我会通知他们。你一直在睡觉。”
“我没睡着。还有老铠?”
斯坦静默了一刻,“是。你知道坤兹大师的名字,他被命名的名字。大家都很惊奇,最惊奇的可能是他自己。”
任何人都有名字,LK的名字就是LK。
“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跟着老费称呼他坤兹大师,老费也仅仅知道他叫劳瑞泽.坤兹。你叫出了一个族名,布勒,山居者。劳瑞泽.坤兹.布勒,你说最后一个字之前,用这个名字跟他打了招呼。”
秦童无法接口。他回想当时的状况。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站在一场辩论的旁边,担心自己睡过去,担心自己遁入生死之间。最后一个字?
“冰?”
“不错,你提到了冰。坤兹大师让我用冰唤醒你。我用了四方冰块才给你降了温,你的呼吸慢慢平复,苏醒得倒快。”
“我没睡着。”秦童砸吧嘴,苦涩的回味。
“是的。你还吃掉了别人送你的礼物。”
“怎么回事?”他感到钻心的一阵疼痛,绷紧的心脏放松之后再次绷紧,然后放松再绷紧,让它不堪重负。
“我们闲聊,讨论一个以前提出的问题,然后你发病,昏沉,醒来。”斯坦很平静,没有问他怎么回事,没问他为什么吃掉山荷,为什么要冰。
秦童定了定神,眉间已经有了凉意,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让皮肤挣开粘连的束缚,让呼吸打开胸腔,让血液安抚心脏,让电化学刺激平衡大脑。
那个花盆零碎地堆在墙边,地上的水渍和泥巴留下笤帚的划痕。
他俯身捻了一指尖的泥水,看了看。
“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傻乎乎地笑。
斯坦郑重地点头。
秦童收起笑容。斯坦真的认为我到“血楣”里转了一圈?
我刚才的旅程已经接近混沌……我害怕睡着,我不知道除了那次辩论还能想点儿什么。
辛格说那个结论很危险——我处于生死之间的某种状态,和夹层的域外游魂一样的状态。
发了一会儿呆,他问斯坦:“你说,这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