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路,艾瑞克就开始费劲地约束他的矮个母马,唏溜地胡乱指令,和那匹马依然不对路。
“别用力,小伙子,手上放松些,还没到纵马驰骋的时候。”
陆寒在行列的中间,他的坐骑旁还算还牵着一头骡子,驮着蓬具和两个大箩筐。
“那匹马是南诏短靴蛮马和河曲马的混种,是匹山地良驹,但愿它能耐得住严寒。”
“讨厌的东西,没骡子的肩膀高,却比骡子的脾气大。”
艾瑞克嘴里嘟囔,身躯放松下来,那匹母马甩甩脑袋。
陆寒放开骡子,纵马向前,侧身拉了一下那匹马的肚带,“上路太仓促,刚才该替你检查检查,这根皮带让它很不舒服。它本来没什么脾气,应该是匹温顺的只知道埋头向前的好牲口。来,我们调一下。”
骊珠在后面勒住蘸火,老黑马的马头是所有坐骑里最高的,他居高临下看着陆寒和艾瑞克下马,陆寒给那匹母马重新调鞍,紧肚带,放长镫带。
“任何马都不会羡慕骡子。你也别羡慕别人的高头大马,有驰骋之乐,就有颠簸之苦。看你对马的态度,借你一副好马具你也驾驭不了一匹战马。你的高度正适合这匹马,它也配得上你。要它如你所愿,你得先学会善待它。到宿营地的时候你可以跟它亲近亲近,但愿早点儿停下歇歇,难为我这副老腰啊。”
根特、修士在前头放缓,诺伊和赵骥跟了上来。
赵骥说:“我们今天有点儿赶。还是听向导的吧,根特会判断哪里是最好的宿营地。最好赶在下一场大雪之前返回镇子,我们需要五天或者六天的时间。”
赵骥指的是他们三个大人。三天之后,两个少年的时间只属于雪野……
艾瑞克笨拙地爬上马背,那匹马显得舒服多了。
陆寒回头笑着说:“上了年岁的旅者会注意细节。在这个地方,细节能决定方向,能影响旅行的目的。”
赵骥在身后说:“你的意思是马不合适?是根特选的马,他常去伐木场,是个好向导。”
“我不知道这条路,不敢说是不是合适。马儿再不合适,也比人更适合上路。我只是告诉那孩子,马有不同特点,和人一样,不同的性格就有不同的命运。每匹马都有自己的使命,却总被放错位置,它们需要自我调整,人也需要。我们和马一起上路,要相互发掘长处,让旅行的力量更强大。”
“你很懂马。”
“我懂旅行。走遍小香巴拉用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嚯——”赵骥说:“那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智慧,谁敢说走遍了小香巴拉?除了遨游族,他们没有家乡。这么说,无论对雪峰下还是河曲,你都算是个另类啊朋友,你是个自由人。”
雪峰下的机师助手当然会为此惊奇,陆寒的话语里暗示了他蔑视秩序,他到处旅行。
陆寒的兜帽晃了晃,“没有谁是自由人,谷地朋友。我们都是同一条路上的过客,尽管这条路足够宽,也只有一个方向、一个终点。我脚底下的路再弯曲,也不能让我活得更长。说起自由,我看这两个孩子或者胖子瑟尔才算接近自由,他们的肩膀终归是自己的,他们的眼睛还能看到不愿意看到的东西。而我要扛着生计,遇到不愿看的东西,我的眼睛早就闭上了。所以,我可不是什么自由人。”
这个话题没继续下去。赵骥对自由的看法不会和陆寒一样。
“快活一天是一天,高兴一霎是一霎。”陆寒接着说:“很遗憾,我错过了篝火晚会,这会儿乐呵乐呵吧,看这大风云,前面就没有现在这么舒服喽。”
陆寒的心情不错,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