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左翊卫的鸣笛响起,外围的夜值已经结束。
秦童眯起眼睛,和往常一样围着晶霖塔转了一圈,一边抹拭白玉雕栏,一边适应塔林反射的耀眼光彩。
晶霖塔的主塔之外,塔林现存三十三座形状不一的高塔。它们的穹顶、多角顶或高耸的尖顶上都覆盖着彩色玉石,顶心各有一块天光水晶。
在龙血树道、香樟道、蓝枫道、菩提道、黑橡树道、彩虹桉道和紫藤道七条石径的林间,它们错落有致地反射着日环的光。
远处的青色瞭望塔里,卫士手里的枪尖闪烁了一下,就像鹰隼锐利的眼神。更远的峰峦叠嶂被遮挡森林的迷雾衬托着,在天空下划出一条条黑色的曲线。
那道道黑线的后面,也是光线无法到达的云渊吧,从这一点来看,晶霖塔和其他大陆其实没什么不同。
如果我带着此时的感觉离开,它不过是有些离奇罢了。而一个梦无论多么离奇,终究是个梦。
他顺着漫长的石阶走下,心情落寞。
不远处是晶霖塔的侍塔火炬塔Brandons Tower,在它一侧的一株灰紫色夜阑的旁边,斯瓦朗.辛格负手而立,正在观看塔基上的铭文。
“你好秦童。”
“您好。早上好,统领阁下。”
“叫我斯瓦朗。”
他从来没有直呼过辛格的名字。有个与他瘦削的外表不太相符的说法:斯瓦朗.辛格是个狠角色。
辛格指了指铭文,“火炬塔是篝火的象征之一,这些铭文述说的往事虽然久远,至今有迹可循。你知道篝火节吗?”
“知道。”
低地人会在每年麦收季节那个月(悬圃的麦收月是三月和九月)的第一个或第二个夜晚点燃篝火,孩子们玩一些打瓦、击壤和投壶之类的投掷游戏,大人们会把各自酿制的三九醪拿出来一起畅饮,会比试武艺,会欢快地蹁跹起舞。和旸谷人、双河河间人的同时庆典相似,那是个快乐的节日。
辛格说:“篝火传承的是对太阳和火的崇拜。法兰克人的布兰登(Brandons)篝火,威尔士人的柯尔克司(Coel Coeth)篝火,克尔特人的桑玛干(Samhnagan)篝火,我的家乡称之为Balder’s Balar,巴尔德尔篝火。我们钻木取火,得到最纯净的火焰,在火堆旁唱歌、跳舞、喝酒、打架,妞儿打起架来比男子汉还要猛。你知道吧,在风雪呵护下,松针上塬的女孩儿长得和冰原姑娘一样高大。”
“哦。”
秦童不知道辛格为什么会和他搭讪闲聊。游学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回去的路上。塔顶发光伊始,乡下孩子就会返回梧桐平林,都知道。
是为了昨晚的话题吗?秦童想起昨晚辛格离开时冷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