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狄小七那间木屋静静地蹲伏在核桃园里。
费迪南.方亭()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木屋的八个角,这样的设计让它巧妙地避开了周边的几棵大树。
他抬头看看月亮,低声喟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
他面容清秀,眼睛浅颜色,头发长长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长袍的立领高过了耳朵,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抱在身前。
这扮相走上大街,别人会以为他是个Cosplayer。按年纪可不应该,他脸庞上岁月的线条依稀可辨。
这时,木屋里亮起灯光。
一些蓝光逸出,在八角屋的四周逃散。
方亭的嘴角漾起一丝微笑,他朝草丛招了招手,三只核桃一跃而起,落入他的掌心。
拨弄着核桃,他渐渐皱起眉头。
“他们也来了。会是谁?走,我们去看看?哦,这里没事,那个方块儿已经到了。”
他躬身把核桃放回地面,三只核桃像青蛙一样纵跃着返回草丛。
山谷的方向几簇火光,朝碑林的方向移动。那里有十几块残碑,离它们不远处就是四门塔。
哈,这帮家伙找对了方位,却选错了落点。真是帮蠢材!
方亭紧锁的眉头展开,悄无声息地掩入树林,临近了,不由得心底诧异。
残碑之间两个身影面对面,魁梧的汉子带着护目镜,显而易见,是那帮蠢材的霊主。而这个伛偻拄杖、高冠博带的老人是谁?
老人喘了几口,颤颤巍巍地说:“不听老朽这一句,这错犯了可难修补。”他声音尖锐。
“大老远来一遭,是对是错稍后就知道了。”
“咳咳,那老头子不中用,但就一双耳朵好使,他听出来你是什么东西了。如果不赶紧走开,小心他在这里的盟友会过来招呼你。你们在山谷折腾了一天,该找到就找到了,没找到就不在这儿。”
“哼,这个用不着您操心。这是云顶旸谷的事,与尊驾无关。”
“沾小香巴拉,就与我有关。”
两人越说越僵,方亭听得心里却是越来越奇。
火把晃晃悠悠地朝这边靠近。
老者叹口气说:“回去吧,告诉奥西莫,就说我在,你说不定还能捞上个传讯的功劳。正经物件儿还在忘忧河底,等他炼好了筋骨,自然可以去取。嘿嘿,没有冷炼十年的苦,想取什么‘云渊之子’的巧儿,枉费了尊护对他的栽培。”
“事情没办完,恕难从命。”
“你们执意在这里搞,搞出乱子,我这张老脸在尊护那里也没地方搁。咳咳,话就到这儿了。”
说着,他抖了抖袖子,对面的魁梧身影朝后退了一步,嘴上却不示弱。
“尊驾是要听个真章吧。旸谷并州的消息,这儿就是个落点,那个孤儿也正合时!我到之前,小香巴拉的使者已经到了,总不成两边的消息都是错的。如果尊驾执意要拦,闹将起来,恐怕都不好交代。”
老者不再言语,慢腾腾地把袍袖撩开,护腕铜钉微光闪耀。
魁梧汉子从背鞘里拔出他的剑,斜指地面,“哼。凭你拦不下这么多人。”
那把长剑锈迹斑驳,残锷缺刃,剑柄上镶着一枚蛇信石,绿幽幽的光在护目镜的青铜边上流动。
眼见要动武,方亭犹豫了一下。如果现身,更坐实了旸谷人的信心;如果继续作壁上观,实在不放心孱弱老者的战力。
他扶上剑柄。
老者咳嗽声中,倏地挺直了腰杆,大袍飞起,在半空如人形张开双臂,袍下身影如电,已经冲到汉子跟前,掌中橙黄色的光焰一闪即没,紧接着身影倏地退回,手杖未倒,大袍落下,他双臂一张,恰好重新披好,扶住手杖,咳咳两声。
汉子的剑只剩下半截剑身,他错愕当场。
方亭“咦”了一声。
这记突袭,动如脱兔,力大招沉,老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
底下老者却忽然变了副模样,似乎难耐胸中气闷,咳嗽得喘不上气来,竟慢慢地蹲了下去。
汉子嗬嗬低吼,身形暴长,手中剑寸寸断裂,只余剑柄残锷,蛇信石爆裂一样纹络凸横,射出冷艳的惨绿光芒。
夜魇冰锋!
汉子大步向前,举起手臂,作势下劈。
老者仍然蹲在那儿,方亭大喝一声,“小心!”来不及细想,人已冲了下去,金风锐啸紧随一缕白光挡住汉子的来路。
汉子吃了一惊,大叫着一个筋斗翻了回去。
老者蹲在那里咳咳地似笑非笑,冲汉子说:“两颗行者晶石挡在面前,嘿嘿,再往前冲可就真是失心疯了,炼成这副霊基很不易,你真想把煎熬的苦功丧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