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肉
一团粘稠的,不固定的肉
它安安静静地吸附在下水道的壁顶上,自然地起伏,就像在呼吸一样。这肥腻的流体并不止一只,在它的周围,同伴们规律地蠕动着,这里是他们的领地。
它在等
总会有的
来了
稀里哗啦的拍水声,是有人逆着排泄的污水踏行的结果。一个落魄潦倒的身影由远及近,他举着一把古朴的武器,对着空气胡乱地劈砍着,嘴里念叨有词:“该死的下水道,该死的臭耗子.........”
他越来越近,就走到肉团的正下方。
该起了,有什么好说的
那团肉酥软地松弛,像被人拉长的面团,糯黏地脱离天花板,终于落下。
落下
砸在可怜人的头上
漫开
占据他
“该死!”奎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中招了。腐腻的肉团紧密地咬住他的皮肤,整体的污块瘫软般滞留而下坠,毫不留情地扫过奎恩的头、身子然后是腿,最后滑落到地上,就像是某人随口吐出的痰液一样闪着恶心的光。
这是奎恩奋力挣扎的结果,才使得肉块成功脱落。倘若他无所作为,肉团就会肆无忌惮地霸占他的头颅,用脏物填满胸腔,直至窒息而亡。
为何如此?
如人所言,下水道大而复杂。奎恩好不容易在一间污水室发现了篝火作为据点,但是通往它的走廊上长的不是青苔,而是可以活动的腐肉。奎恩避无可避,每次回去补给都要被“拥抱”一次,而每次探索的收效甚微,使人气馁。
嘀嗒嘀嗒
湿气凝结成的水滴凌空于壁檐,断然落下。
和它一同落下的还有其余的肉团,就像一道警戒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腐团们如鼻涕虫一般地掉落在地上,然后在污水里咕噜咕噜地龟速爬行。最先掉落的那一块试图攀上奎恩的脚,再次占据他的身体,被奎恩没好气地一刀劈开了。
“孽畜!”奎恩骂着。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回到污水室进行补给,启动篝火后,这些东西又会回到原处,此地又成了虎门关。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奎恩眼神决然,带着重新填满的原素瓶,重新投入肠管般蜿蜒曲折的水道里。
小魔法师曾经说过,下水道瘟疫横行,肮脏汇聚,是不洁的帝国。起初奎恩不以为意,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古利古斯的畏缩不是没有理由的:腐烂的人体被流水冲击堆积成不同的形状,充当混淆视听的路标;随意拐过几个转角,就可以发现一处老鼠窝和几具散碎的尸体;当然最致命的还是让人晕头转向的路径设计,一模一样的旁壁,一模一样的楼梯,一模一样的拐角,往往让人徘徊而不自知。
奎恩就是这样,好像迷路了,又好像在正确的道路上。他先前用武器留下的记号因为篝火的力量而复原,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寻路。
到哪里了?
下水道里飘扬的毒气让他昏昏沉沉,就连壁架上燃烧照明的火焰也变得迷离起来。
一团火,两团火,三团火.........
喔,原来我们在开火把派对!
奎恩开始跳大神,长时间呼吸地下的毒气,他迷癫了。
哇,有老鼠!
坏孩子,杀掉!
奎恩手舞足蹈,潦草地追杀着溃逃的鼠群。
喂,别跑!
你是最后一个啦!
老鼠战战兢兢,在各个地洞间逃窜,兴许比起探险者,它更熟悉排泄系统的布置情况。奎恩紧追不舍。
要去哪?
老鼠悉悉索索,追寻着空气中的气味,穿过一道又一道洞口,最终溜进了滑坡上的出口。
奎恩紧随其后。
场面霍然开朗,原先只通一人的管道变成了广场。
场地中央盘踞着一只硕鼠。是的,真正意义上的硕鼠。在罗德兰,普通老鼠就有半人大,而这只,已经是普通老鼠的十倍有余了。怎么说呢,它甚至比奎恩之前战斗过的石像鬼还要大。
面对如此有冲击力的景象,醉如烂泥的酒客也会立刻惊醒。同理,奎恩飘忽的心思也瞬间安定下来。巨大的东西总是拥有免费魄力的。
小老鼠凑到硕鼠的跟前,叽叽喳喳报道几句,似乎在交流奎恩方才虐杀同族的暴行。
硕鼠转过脸来,奎恩看到了它可憎的面目:发白的眼球,脱皮的双颊,结痂的伤痕,左眼瞎了,插着一把战斧。
还没等奎恩打量仔细,那大老鼠就凶猛地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