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平这才注意到,周宇的衣服虽然破旧,却洗得发白,头发也干干净净,不带半点尘土。
囡囡比父亲更整洁,若不是脸依旧面黄肌瘦,活脱脱一个瓷娃娃,海青平一开始还奇怪,自己为什么看这个姑娘特别舒心,现在才明白,除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外,干净整洁同样功不可没。
虽然对郑潮依旧成见多多,但对其强制规范这些灾民的行为还是认同的。
他参与过救灾,对个人卫生和疾病的关系也有模糊的了解,他曾用温和的方式尝试过约束,但也只是刚开始有效,时间很难长久。
在他想来,个人卫生只是个人问题,既不触犯律法,也不有损德行,干预太多,总会显得自己多事。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既然郑潮的法子好,他觉得还是可是学习一下的。
想了想,他又问周宇:“若真如你说,这附近应该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吧?”
周宇竖起大拇指:“先生厉害,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想到这么多,跟我来吧。”
海青平淡淡一笑,要在土囚村这个一小片地方,保证三千人同时洗澡,光水就是天文数字,除了集中起来别无他法。
两人起身出门,沿着一条小路前行,大约一炷香,前面便传来粗狂的说笑嬉闹声。
走进后,海青平发现这里有一口水井,旁边一字排开四个木桶,两名男子正忙着从井中往木桶里打水。
两行二三十来个男子正在排队,大家清一色光背短裤,有的手里端着木盆,有的则干脆空着手,排队之余,相互聊天打屁,十分热闹。
海青平仔细聆听,发现大家说的多是大米的领取问题,不由竖起了耳朵。
“你今天领了多少米?”
“十二斤!”
“可以啊!”
“蛋,臭蛋拿货和我一个窑里的,一样干活,他发了三百二十斤!”
“得了吧,你能跟人家比?我可听说对方除了白天干,晚上也不走,宁可不要米,也在那守着,就为了学控火。要不说人家能改良水泥的烧法,你只能和媳妇研究怎么生男娃?”
“滚,你个王八犊子,是不是偷听老子的床了?”
“切,你们两口子声音隔百丈都能听见,还用偷听?再说老子媳妇不比你媳妇漂亮?鬼才会稀罕你!就提醒一下,别每天折腾到大半夜,窝棚又不隔音,让不让人睡觉了?”
“嘿嘿,这是老子的本事,像你,半柱香都坚持不到,媳妇再漂亮有啥用?”
“滚蛋!”
“嘿嘿嘿嘿……”
这帮粗人也不避讳,逮着啥都往外说,人群中不是传来或嚣张、或猥琐、或鄙视、或香艳的笑声。
海青平认真聆听,有选择的略去少儿不宜内容,但毫不影响他内心的震惊。
这帮人中,今天每人领的大米就没低于十斤的,虽有郑潮刚颁布了奖励措施的缘故,但也足够吓人。
有人看到周宇:“宇哥来了?听说你今天领了二十八斤米,在咱们这片就算最多的吧?”
周宇忙笑着回道:“见笑见笑,小女虽年幼,但饭量比我还大,不下死力气不行啊!”
“少拿你女儿当挡箭牌,听说你媳妇被你卖到一个富商之家,你是想把她赎回来吧!”
“我……”被提到伤心事,周宇神色不禁黯淡下来。
“周宇,别听这小子胡说,谁不知道这是你媳妇自愿的,为的是换粮食给小囡囡看病,要怪就怪这贼老天不开眼。”
“是啊,也就郑杨两位大人仁慈,给咱们这些粗脚汉子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大家早埋乱葬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