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卜善也在国金。
从庄如那儿赶回来,他在路上想过一切,卜善会问的问题。他也想好了一切对策,想尽可能好好跟她解释。
可还是疏忽了一点。
他忘了她是个极乖觉的人,太通透,又太知分寸。
不该知晓的事,从不在他面前提,什么都淡淡的。但想知道的事,总能直接问到关键处,让人无处可逃。
陈栩谦沉默片刻,回答:“是。”
“哦......”卜善含笑点头,像在询问别人的事情,“那在一起了?”
陈栩谦摇头说没有。
她问:“那以后呢?”
他没回答——可对她,这就是最直接答复。
卜善逼视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那就是了,对吗?”
显然他默认了这一点。
缓了两天,她想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其实她早就知道会如此,可还是执着问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掀开。
大概只是不甘心吧。
似乎感受到了,这段感情最终的韧性,偃旗息鼓了许久的挫败感,又死灰复燃。曾几何时,她还天真地以为。
她在他那里,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原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卜善眼睛通红,可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她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其实你不必瞒我,也不必说去美`国,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我也不会死纠缠你。
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人与人之间给太多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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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是她刚学会的。
趁着现在还理智,卜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脖子上的那块玉摘了下来。
在刚得知,这块玉是他家祖传宝贝的时候。她差点感动哭了,诚惶诚恐地承接,郑重地对待它,看得比自己还重,生怕哪天就不配佩戴。
可能他现在已经有了想送的人。
卜善把玉和那串菩提子,一起地搁放在陈栩谦面前,算是完璧归赵。
然后她收起残剩的面碗,垂眸看了他一眼,说:“我懂你意思了。”
陈栩谦端详着那块羊脂玉,用了几秒钟来消化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拉住卜善。
“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卜善带了点难以置信,定定看着他。
陈栩谦语气放轻,伸手把她往怀里揽,几乎是在哄她,“听话,别闹小孩脾气了?”
可能这是这么多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卜善听的愣了一下,唇瓣微微发抖,挣脱他的手。不料面汤撒出来,碗也碎在他们中间,碎成几半,残渣和汤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陈栩谦,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只是在跟你闹脾气?”
陈栩谦败下阵来,察觉到她的态度,有些无奈扯了张纸巾,去擦卜善的手,被她躲开。他把死死她抱在怀里哄她。
“我知道你不是在闹脾气,你冷静一点,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什么事在他那儿,都不重要。仿佛他早已经了然于胸,安坐全局,漠然看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而他身处其中却波澜不惊,不受任何影响。
她拼了狠劲甩开他,冷冷看他,说了这辈子最想说的话。
“陈栩谦,当初叫我来上海的是你,住在这里的也是你。我问过你以何种身份让我来,现在呢?”
“一边跟你妈妈中意的女孩相处,一边我又住在这。”
陈栩谦想过去拉她,她又后退了一步,“既然你有心和她相处,那说明你是打算让你们的关系再进一步的,是不是?”
他从她步步紧逼的话语中,听出了心灰意冷的味道,他其实是想从头跟她说的。
“善善,我和她......”
卜善打断他,怒声道:“陈栩谦,我到底算什么?”
见他还不说话,她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我问你,我到底算什么?这五年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如果没撞见,你还要继续瞒?如果今天没问,你还要装不知道?是不是要瞒到,你结婚那天?如果我再傻点,婚后你还会再来找我?
就跟你那个连“继母”都算不上的女人一样?
当初跟他来上海的那个卜善,以为他是想给她一个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卜善当然知道庄如强势,所以她从来不强迫他现在非要娶她。
总觉得只要在一起,并不急这一时半点。
为了“家”这个字,她努力了很多年。
早在过年,她就发现端倪,若想要知道直接问苏邰就好。但卜善不想问,觉得五年的感情,不能总猜忌他,她不想变成一个只顾猜疑的怨妇。
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陈栩谦俯下了身,想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泪。
他叹口气,用了一种长辈般宽宏的口吻:“善善,许多事情本就没有结果。你不能要求每件事都有回报,那么层次自然就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