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白亦从淡淡开了口,他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低沉而好听。
“不过,我不发表看法,只是不建议你在没有足够线索和能力的情况下去调查这些事,就比如现在——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线索或是帮助,你都不够资格,拿什么跟我继续谈下去?何小姐,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你首先应该学会的,就是保护自己。”
这番话白亦从说得很直接,可是话糙理不糙,他是在警告何漫舟,不要过早把底牌亮出去。蜜蜂尚且有尖锐的刺来保护蜂蜜,她要是毫无心机地相信别人,分辨不出对方的目的,又没有能力自保,那么好奇心越强反倒越是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万一碰上心怀不轨的人,就像是一脚踩进了贼窝,最后连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可是白老板的冷言冷语太有威慑力,即便想说的是好话,听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回事了,于是他难得的好心规劝,到了何漫舟的耳朵里就彻底变了味道,显得尖锐又难听了。
怎么着,这是想直接把自己撇干净了吗?何漫舟心里直犯嘀咕。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迂回战术的人,平时直来直去惯了,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加上实在被白亦从的态度气得不轻,也没心情搞那些心理战术了。这样想着,何漫舟二话不说就把背包里的蓝皮笔记拿出来,顺着茶桌推到了白亦从的面前,直接从“先礼”转变为“后兵”。
“白老板,你既然跟我谈资格,那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来碰瓷儿的,一点证据都没有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爸手札里提到的人就是你吧,当年的行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事情经过白纸黑字地写在这里,你还想不承认吗?”
见到何漫舟拿出笔记的时候,白亦从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不同于最初单纯对“救命恩人的女儿”产生的本能好奇心,也不仅仅停留在对还有有用的人的观察与较量,此刻他拿出了少有些耐心来分析何漫舟,甚至生出些许另眼相看来。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真的找到了线索。
“这么问虽然有些冒犯,但事关我爸的安危,这些话我不能不说......”何漫舟抬起了头,毫不避讳地对上白亦从的目光,“当时在坞城,你和老何......也就是我的父亲,到底找到了什么?是遇到不对劲的情况了,还是发生奇怪的事情了?那次行程之后,我爸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可是作为同行者的你却好端端地回来了,你觉得这合理吗?”
白亦从没想解释什么,语气还是淡淡的。
“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更多的有用信息,你不必白费功夫,何小姐,到此为止吧。”
何漫舟被这样的说辞彻底激怒了,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也忘记自己本质上说算是有求于人,她想从白亦从身上了解线索,可是人家并没有必须告诉她的义务,宛如白亦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能当场表演砸场子。
“白亦从,你为什么要跟我爸合作,千方百计把他骗到坞城去,又是古画又是破庙的,到底有什么阴谋,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何漫舟的话很不客气,语气里是露骨的质问,大有几分你白亦从平安回来就是一种过错,不是幕后谋划者就是帮凶的意思。
事实上昨天翻到手札的内容之后,何漫舟内心的直观反应就是这样的。
两幅神秘古画背后藏着的坐标,雨幕中的神秘古庙和诡异的图腾,还有老何后来写的那些禁忌和诅咒,没有回头路可言的恐怖行程......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符合常理。
那本手札给予的线索晦暗不明,大部分疑点都在白亦从身上。
他和何盛表面的合作关系背后,充斥着彼此间的试探与算计,直到最后老何都没有将他们合作的原因开诚布公。与其说他们是推心置腹的队友和伙伴,还不如说是在某种特定场合之下,被命运拧成的绳索紧扣在一起。
他们才会调查所谓的“神女的战衣”,还有那个未知的宝藏。
.......
“你是在怀疑我吗?”
当何漫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完全被对方左右的事情,一道低沉好听的声线打破了沉默。
白亦从歪着头,狭长的眼眸在逆光的角度显得晦暗不明。
“商业合作,登门拜访......这些说辞都不是你真正想说的。你怀疑我跟何盛的失踪有关,觉得我利用了你的父亲,甚至于,我就是害他失踪的元凶——何小姐,你想调查我,这才是你今天来白玉楼的目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