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她不说话,侍女脸白惨白的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请世子妃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口误,日后绝对不敢再犯。”
世子妃?
她又有些糊涂了。
她站在原地,手指不安的蜷缩着,一抬眼便见外面院子站着一个明丽的不可逼视的少女。
少女眉眼鲜活,容颜极盛。
就算是在京城,也极少见着容貌这般艳丽的姑娘。
这人就好像最璀璨的一颗明珠,耀眼夺目,能将旁人的光辉抢的一分不剩,何况还是如今容貌尽毁的她。
几乎在刹那,她便做了最明智的选择,低着头,一副乖巧柔顺。
那少女似乎极满意她这般伏低做小的姿态,满意的笑笑,便在一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门:“嫂嫂可终于醒了。”
她低头,不说话。
听着她没声音,少女也浑不在意的,甩着帕子,便走到了一边坐下,舒展了身子。
十三四岁的少女,最是最诱人的时候,就算是做出不雅的动作来,在旁人眼中也是叫喊可爱。
“真是不好意思,宝儿忘了,嫂嫂患有哑疾,若宝儿刚刚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嫂嫂见谅才是。”
她摇摇头,跟在少女,在她的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动作显得笨拙而又别扭。
少女笑的依旧明艳:“我与嫂嫂都是一家人,嫂嫂在宝儿的面前不必如此拘礼的。”
“不过嫂嫂真不愧是姜先生的姑娘,姜先生可是咱们肃州镇上有名的教书先生,这教出来的姑娘就是和旁的姑娘不一样,是万分担得起咱们这世子妃之位的。”
少女笑语晏晏的,那声音婉转若莺啼,听着便觉得是享受。
当然如若能忽略掉她话中的各层讽刺的话。
不过这让她在意的却不是少女言语中的讥讽,而是少女话中透露出了的消息。
肃州和世子。
她觉得自己的腿软的几乎要站立不住。
没人知道,她到底费了多大的劲,才将自己心中愤然而起的惊骇给压下去。
先不说肃州和京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单论京城和肃州所在,根本就是两个国。
肃州位于大燕西北的位置,有一酒泉郡,外出便是玉门关,玉门关外便是游牧民族和西域三十六国,民风大多彪悍。
而京城却是大秦的首城,繁华热闹。
面前的少女,又称她为世子妃。
据她所知,常年镇守在西北肃州这一块的,只有大燕当今陛下的胞弟,广陵王姬宸。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面前的少女也能对上号,广陵王的庶女,姬宝儿。
她的夫君,便是广陵王世子,姬以羡。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起,整个骨节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至于姬宝儿说了些什么,她真的是一样都没听进去,只在最后隐隐听见少女轻笑:“嫂嫂也别责怪这个丫头了,若她不好使,那宝儿明儿再给嫂嫂送一个丫头过来服侍嫂嫂。”
语毕,就见面前的少女,身子就飘飘然的出了院子。
那一身的华贵,与这个屋子的陈设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一个庶女这般光鲜亮丽,贵气逼人,可身为嫡子的姬以羡,却要缩在这个简陋的院子中,还娶了一个容貌尽毁,又患有哑疾的女子。
这般便也算了,最重要是就连身世,也不十分的不匹配。
真不知广陵王是不是这儿的风沙吃多了,把脑子都糊了。
可这些,却不是她该管的。
因为她如今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空去管别的人。
刚才打翻铜盆的侍女,已经瑟瑟缩缩的下去。
偌大的屋子中,又只剩她一人。
风呼啦啦的吹过,将寒气带进了这个没有半分暖意的屋子。
她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裹紧了一些,静下心来慢慢的算着自己的出路。
先不说肃州和京城相隔甚远,就算是她布在大燕的棋子,多数也都在长安,以及大燕其他比较富庶的地儿。
这儿,只她孤身一人。
再言,她如今身上有伤,自己单独上路,估计连肃州都走不出去。
毕竟肃州这地儿荒凉贫瘠不说,偏偏外有强敌,内有盗匪的,丝毫没有半日的安生。
而且大燕和大秦如今还未止战,她哪敢在广陵王的面前囔囔自己是大秦沈家女,又不是活的腻歪了。
她的手指指节已经泛起了青白之色,心中极快的便有了主意。
既来之,则安之。
从今儿起,她便是姜嬛。
只要能活下去,离开肃州,其他她才机会去考虑,在此之前,所有的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