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岚离开的时候, 链条包在身后甩出大波浪,她一手拉开办公室门,敞到最大, 脚步声踢踢踏踏的, 全不给办公室里的某人面子。
门外, 秘书室的员工们一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们最长的, 少说也在公司干十几,从老董事长熬到新董事长,从来没见过谁敢这么甩大老板的脸。
鄢霖独坐在办公桌前, 单手屈起搁在桌面, 额头抵抵手背, 目光显得有些涣散。
“我绝对不会嫁给这种人,死也不会。”
从来没有哪句话, 能在他脑海纠缠这么久。
鄢霖阖上眼, 心底冷冷地回复:那由不得。
情绪烦躁得以复加,他推掉下午所有工作,一人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匍匐在脚下的一片钢铁森林,细致地品味身体里丝丝缕缕蔓延的失控滋味。
从这天开始,郑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忙起来,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不给自己多余的空隙思考情和婚姻问题。
她向父亲坦言, 自己短期内没有结婚的打算, 郑丛山很奈, 但是表示尊重她的决定。
郑岚寻思着,自己纪还小,耗得起, 可是鄢霖过两就三十,他在她这里踢铁板,应该很快会找别人,他们两从此就不会再有交集。
那天不欢而散后,鄢霖给她发过几条短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忏悔,只是简短又直接地想要约她见面。
郑岚毫不犹豫地把他拉黑。
接下来一段时间,骆澜生的事情在纸媒和网媒上持续发酵,郑岚每天都关注着新闻的走向。
四月一日,愚人节当天。
h大物理系接连爆出多条学术丑闻,导火索是骆澜生的博导企图包庇骆的学术不端行为,认为该生虽有错,但不至于被勒令退学,网络上的新闻也大有哗众取宠的态势。这番言论发表出来后,h大物理学院院长室和北京市物理学学会一连收到好几份匿名举报信,深藏在背后的『操』刀手整h大物理学院的所有学术成果查底朝天,挖出类似骆澜生这的学术造假行为十余条,涉及人员最低是硕士,最高到授,整h大物理系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郑岚把鄢霖从联系人黑名单里拉出来,拨通他的电话,声音都在发颤:
“又发什么疯?想毁整h大物理学院吗?”
鄢霖的嗓音听起来毫情绪:
“国家财政每拨款几千亿,养出这些废人,早点清扫干净不好吗?”
郑岚和他根本沟通不下。
扯什么国家财政,扯什么学术道德,他想搞的人,就算论文里只有一标点符号错,也会被他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他就是心情的疯子,为一己私欲,普通人的人生当做物品一随意支配。
不得不说,他这种行为真的狠狠刺激到她。
他要的就是她受到刺激,郑岚当不能轻易向他妥协。
“随怎么折腾。”
郑岚捏着拳,冷漠地对他说,
“学术圈的事情,和我扯不上任关系。”
嘴上这么说,接下来一整月,郑岚都在忐忑地关注着h大物理系的风吹草。
幸而,后面爆出来的一连串学术不端行为,最终的惩罚只落在公开道歉和纸面记过上,学校领导不可能放任一整系因此覆灭,最终被清理出学者队伍的只有骆澜生一人。
当风波逐渐平息的时候,骆澜生最后一次和郑岚联系,说他准备出国。
郑岚非常关切地问他很多问题,但是都没有收到回复。
郑岚忍不住想,他一定非常恨我,非常后悔曾经和我在一起。
甚至她自己,现在都有点儿恨自己。
平静的生活持续几月,今北京的夏天很短暂,郑岚觉自己好像没听见几声蝉鸣,天气眨眼间就冷下来。
北京的秋季,明媚晴天居多。
郑岚的工作室落成后,半间接几单人专辑和小型影视剧配乐的私活,总体来说不温不火,员工们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她也有机会在客户的需求实现自己的创意。
从小到大,郑岚就不是工作狂属『性』的人。她为逃避婚姻忙活一阵,工作室步入轨后,作为小老板的她渐渐放松下来,千金大小姐的享乐属『性』又占上风。
今前半过得太郁闷,美好的春天夏天都没有好好享受,所以今冬天,她准备飞南半球度一月的假,重新过一遍温暖的夏天。
地点定在大洋洲岛国新西兰。
郑岚认认真真地开始做攻略,研究许多新西兰的游玩路线、景点以及美食,做出来一份花里胡哨的攻略文件,挨发给她要好的朋友们。
结果,没有一人有时间陪她穿越季节旅游。
郑岚又把攻略缩短到半月,甚至一周,依旧找不到同行的伙伴。
太棒。
她伤心地想。
如果只有一人,那她想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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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深秋。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和纱帘照『射』进来,室外温度很低,而琴房里开暖气,室内温度很高,给人一种温暖阳光烘烤的错觉。
一架古棕『色』立式钢琴摆放在琴房位置,谱台上摆两本手谱,琴凳上的女孩时而弹奏钢琴,时而执笔改改,表情专注而沉浸。
琴房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郑岚头也不回,张口就说:
“吕姨,茶点放在墙边的桌子上就好啦,我等会再吃。”
片刻后,人回复。
郑岚停下弹奏,手指仍放在雪白的琴键上。
扭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面孔,她的指尖猝发颤,按下一串破碎的杂音。
“怎么进来的?”
她飞快站起来,水润的瞳孔微微震『荡』,“吕姨呢,她带过来的?”
鄢霖淡淡地点一下头:
“我和父母说过,他们同意。我今天过来,是想和谈生意。”
郑岚绕到钢琴后边,半边身子藏起来:
“我和没什么生意可谈。”
鄢霖:“我最近投资一部文艺片,想请们工作室参与影片配乐。”
郑岚的讥讽脱口而出:“又是给哪情『妇』投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不管眼前这人有多恶劣,她都不应该明知他的伤疤还恶意伤。
鄢霖眉心微蹙:“从来没有情『妇』。”
郑岚偏偏头,整身子都藏到钢琴后面,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防御『性』十足:
“鄢老板投资的电影,想必是名导演大制作,我的工作室只是小作坊,草台班子罢,高攀不起。”
鄢霖:“人力物力方面,我可以给支持。这工作室,想做多大都没问题。”
又来,这种睥睨众生、势在必得的假慈悲。
郑岚:“我和鄢先生好像没有任关系吧?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很可惜,我对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罢,郑岚意欲叫吕姨进来送客。
眼前的男人忽向前两大步,刻意维持的安全距离被缩短到半米以内,郑岚后退的时候左脚绊绊右脚,没站稳,左手手腕瞬间被他捉住。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鄢霖头一次对她说重话,“除嫁给我,别选择。”
从决定要娶她开始,他已经等三。从来没有哪一件事、哪一人能耗费他这么长时间的容忍和等待。
郑岚被他的话气笑:
“鄢老板可真有自信,全天下就一男人吗?哪条法律规定女人就一定要嫁人?”
男人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加深。
鄢霖早料到今天的见面会发展成现在这。
他特意过来找她,本就是来给她下最后通牒的,礼貌和情面抛诸脑后,现在他只想尽快得到她,以免夜长梦多。
几乎没使什么劲,纤细柔弱的女人一下被他拽到身前,胸口与胸口几乎贴在一块,相距不到十公分。
“全天下不止我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