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骗了对吧？”张德利也不想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就说道：“早上的时候我出门遛弯，就看见你这三个学徒沿街贴广告，我一好奇就看了看，居然是招聘*的，跟着过来之后就看见你们一家子在这里，怎么修鞋的铺子好好的不做改行了啊？”
“做不下去了！”那老王师傅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黄大茂天天来收保护费，我们不愿意交那个钱就报了警，警察根本不管，只是说知道了，后来黄大茂就带人来砸了店面，我们几个不是对手，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这肋骨都被打断了三根，人成了这样，店还开他做什么？”
“那在这里又是干什么，你这伤也花不了多少钱，看你们这样子，还挺熟练的，做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一天十个就是五千，一星期就是三万五啊，这么多钱，不是想着交保护费吧？”
“找人干他！”不等那老王师傅说话，刚才接话的那孩子就先叫了出来，狠狠的说道：“他人多，打的师傅吐血，这个仇我们非报不可，等着我们筹钱够了，就去外地请一二十个东北大汉来揍他，非打的他哭爹叫娘不可！”
“不是吧…”这个答案让我和张德利都愣了一下，这个老王师傅长的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好人，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暴力倾向的徒弟，换做一般人挨了打，要是没背景没帮手的，就算是打算报复，估计也就是抽冷子自己拎个砖头找机会给上一下子，可这家伙倒好，居然搞钱要请人群殴。
“老娘是好欺负的吗？”这时候王大嫂的一句话就让所有的疑惑有了答案，只听她说道：“我弟弟在徐州认识不少东北人，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到时候从徐州调过来非要他好看不可！肋骨全给他打断了！”
“可打完了怎么办呢？”张德利摇着头说道：“虽然从徐州过来人他们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可这种小混混路子都不错，打听着打听着就打听出你们这层关系了，要是想在南京混下去，这可不是长远之策啊。”
“大不了就搬家！”王大嫂虽然嘴上说的硬，可脸色却有些难看，都说故土难离，我也是不大相信她会去搬家的，这种老南京谁不是沾亲带故的，再说了，修鞋这买卖现在可是没落行业，要是在一个地方扎了根，有了老客户那还好说，从新开始可是有些难。
“不妥不妥，先不说后面的事情，就是说你们这个局面还能挺多久，别看那些人被骗了之后大部分不敢声张，可只要有一个愣头青去报了警，你们就跑不了，仇没报自己就陷进去了。”张德利摇摇头，接着说道：“而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们就算请了人爽了一把，可他还是有机会找到你们反咬一口，真正妥善的办法是一局定输赢，从此就没了烦恼。”
“那总不能杀人吧。”王大嫂眉头皱了皱，迟疑的说道：“要是一局定输赢，那就得斩草除根啊。”
“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赶紧停了这买卖，我给你个妥善的办法，不出五天，就能让这个黄大茂一辈子完蛋，而且你们不用玩的这么悬弄不好还要被警察抓进去，要是不信，那就当咱们没见过吧。”张德利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拉了我一把，一起走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交代了一句：“想清楚了就打我兄弟的电话，到了明天，这个号码就打不通了。”
“他们会听你的吗？”出了酒店之后，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一个来电都没有，不由的疑惑道：“万一他们固执己见呢？”
“当家的是那个女人，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即便是个女强人。”张德利笑了笑，边走边说道：“你也看到了，那个老王师傅一直没说话，刚才咱们进去的时候，那三个学徒还有那个小女孩都给吓坏了，他们原来做这个局恐怕就没想这么多，可被我这么一吓就不一样了，那女人虽然固执，可总要考虑考虑那四个半大孩子，他们进去无所谓，那孩子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前途吧，原来他们是没办法，可现在我给了他们选择，他们就得考虑考虑，普通老百姓要是能不犯罪就不犯罪的，放心吧，最晚就是今天晚上，他们肯定得打电话。”
“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可不知道，早些时候我吓得衣服都湿透了，做骗子真不是好做的啊。”我点了点头，有点埋怨的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底细，那还让我上去干什么，差点就出了洋相。”
“这叫练习，练习你懂不懂？”张德利嘿嘿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先生让我带带你，可这种事情，你要是旁观看着，是一点都体会不到的，只有亲自操刀上阵，才知道有多刺激多害怕，我第一次骗人的时候也是心里没底，冷汗直冒，说话都说不清楚，生怕人家识破了打死我，你运气够好了，有这么一个机会给你练手，一点风险都不用冒，要是我提早给你说了，你可就没这种体验了，我告诉你，这种事情，就是体验着体验着就不怕了，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不当回事了。”
“而且，我想带你看看，什么叫做能帮的，什么又叫做不能帮的。”张德利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道：“那天那个生煎铺子老板的事情，你还是忘不了吧？”
“是啊，很可怜的人。”我有些感触的点点头，叹道：“觉得应该帮帮他，即便是他不争气，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也很难过。”
“可就算是他可怜到死，我们也是不能帮他的。”张德利很认真的继续说道：“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每天都有豺狼虎豹豪强恶霸在欺压弱者，如果每一个人你都想着去帮他，到了最后，你会发现你根本帮不了他们，毕竟你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的很，而且，你帮完他们之后，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该软弱的还是软弱，没了那个收保护费的大毛哥，还会有其他的二毛，三毛相继出来，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个交钱的对象，该交的钱他还是会去交，该磕头下跪的时候，他还是要去磕头下跪，我们要帮的，不是这种废物，只有帮助那些能够站起来的人，才能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一点，我们多帮一个这种人，这天就能被撑起一点，我们帮了他们之后，他们才不至于被豪强虎狼压断了腰，才会继续的和他们对抗下去，等着有朝一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豪强虎狼才会感到害怕，才会被大家联合起来消灭，这就是我不让你帮那个生煎铺子老板的原因，记住，自助者天助之，我们就是天，帮的也只是站起来的自助者！”
“可要是人人都像老板娘那样，这天下恐怕也会不安静啊。”我叹了口气，虽然这道理的确是很有道理，但老板娘那样子做，却是有点让人觉得过了，被压迫的就要去反抗，可要是人人都像老板娘那样去骗人然后去以暴制暴，那其他人怎么办？
“也不需要那个样子，还记得那句话吗？”张德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希望这世间的人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不向豪强屈膝！不需要他们变成像我们一样的人，只要他们敢说不，敢站起来那就足够了，这老板娘倒是个特例，说完不之后还要以暴制暴，大多数人还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才会说，我帮他们一次，让他们早点收手，今天早上安排你过去，也是想着吓唬吓唬他们，他们想清楚了，也就会放手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种专业人士去做好了。”
“那你有办法吗，五天时间就让那个黄大茂完蛋，我怎么听着有点悬啊。”我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我和张德利的情况，说起来还是不容乐观的，钱就那点抢来的，本事我是一点都没有，就靠着张德利，可张德利自己也说了，他也是个皮毛本事，大的玩不转，难道要等先生回来吗？
“这件事，就要靠你了。”张德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还没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