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正初面色异常淡定,起身将入地三寸的刀轻松拔出,吹掉上面的土,毫不在意道:“何必兵戎相见!既找到了这,不管周公子配不配合,里面我们早晚能进去,里面的东西迟早能拿到,可您若打定主意不出去,便再也不会有人来这,而周王一脉将长眠于此!”
程云深目光一紧,商正初绝非外貌所见的莽夫,一言一行粗中有细,遇事不怒,有勇有谋,谈判到胶着之态还如此淡定,难怪能成为楚王顾晏座下第一人。
她暗叹自己想的还是不够远,周严廷不过是困兽之斗,若非三姓村民互相猜忌,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使周王一脉在夹缝中艰难延续,他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
而他们的到来,恰恰打破了这个平衡,顾晏兵马粮足权势在握,足以一网打尽。
但周严廷武力之高,也让商正初歇了把人绑起来带出去的心思,何况又不能太大动静,引来外面祠堂看守之人,坏了整个计划,只能继续口舌相劝。
“我家主子绝无可能下来以身犯险,周王一族封禁于此上百年,空守金山,落到如此人鬼不辨的地步,这是周公子最后的机会,重获自由,重见天日,手刃仇敌…”商正初停了一下,看着周严廷,接着道:“周公子难道真舍得?”
周严廷目光灼灼,唇角颤抖,仿佛动了心却还有顾虑的样子,张了张嘴,突然眼神晦暗:“左右还是一死。”
程云深看这俩人你来我往半天,哪怕只是试探对方底线,她听得也尤为紧张。
商正初道:“公子顾虑的极是,您也看到了,商某有足够的诚意,只要您出去见到我家主人,以公子的能力,结果定比现在好…”
“书有云,一线生机险中求,若是…”周严廷突然抬头,眼睛盯向程云深。
程云深顿觉不妙,心里一紧,只见周严廷唇动,恍惚片刻后那蛊惑般的声音入耳:“这位姑娘跟我牵在一起上去,廷死而无憾!”
深情地话里满是恶毒的心思,周严廷嘴角微微上扬,挑衅似的看着程云深。
翠禾面色苍白,挡在程云深身前:“这跟我家姑娘有何干系!”
“周公子莫要玩笑,尊夫人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一会少不得您牵扶。”商正初眸光深沉道。
许久不曾出声的阿月冷笑道:“送进来的三姓奴才,自来留子去母,何必白费力气出去!”
暗处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周清儿压抑的啜泣。
阿月尖锐冷漠的声音令程云深一阵恶寒,若周顺民明知留子去母,还要送周清儿进来,干得真不叫人事!
这些总把自己当人,把别人当畜牲的黑心货,个顶个的自私鬼!这泛着恶臭的人味的地方,令人丝毫待不下去。
程云深没有无知的问周严廷为什么会选中她,毕竟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她的特殊。
她示意翠禾退后,强装镇定道:“可以如周公子所愿,但我要见周清儿,她母亲有话。”
周清儿一时凝噎,却迟迟未走过来,直到周严廷肯许,才从暗处显身,目光无神衣衫褴褛,圆润的只是虚影,全然不似周顺民记忆中的模样。
她护着不甚凸现的肚子,紧张的盯着程云深:“阿娘…”
程云深走上前,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打量周清儿,至此算是完成了周顺民遗留的差事。
心生怜悯,程云深不由柔声道:“你爹娘已后悔送你进来,想带你离开此是非之地,如今周公子打算抛妻弃子,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想如何?”
周清儿迟疑,看着不给丝毫回应的周严廷,泪眼婆娑道:“若没了清儿,公子能否给妾肚子里的宝宝一条活路?”
程云深错愕,惊道:“你考虑清楚,没了亲娘哪还有爹,你亲自养大宝宝不好吗?”
周清儿低下头:“妾乃无知村妇,贱命一条,如何与贵族血脉相提并论…”
程云深瞠目结舌,话到嘴边,不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