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当然是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他又问:“怎么有时间买玫瑰?”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订的玫瑰,正好来……开会,顺便就买了。”宫行川走到床边,坐下,伸手随意拨弄着头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散乱的发丝,透出几分让他欲罢不能的柔情,“你不喜欢?”
时栖喜欢热烈的花,尤其是玫瑰,开得愈浓艳愈好。
以前宫行川还觉得他过分张扬,如今只嫌他恣意得不够过分。
“喜欢。”时栖吁了口气,“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眉眼弯弯:“叔叔,我们终于要结婚了。”
时栖在笑,宫行川的心却被扎了一下又一下。
要说这些年,男人最后悔的事,那就是在时栖说要走的时候,没挽留。
宫行川以为自己守住了尊严与底线,实际上却是把时栖的脊梁踩在了脚下。
有时宫行川会想,要是当初宫凯死后,时栖没来找自己,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时栖也算是个小没心没肺的。
被丢下三年,自己巴巴地凑上来,也不知道讨点补偿,就满脑子黄色废料,眼睛天天往下三路瞟。
或许真的是年轻的原因吧,宫行川想。
有时深夜,时栖靠在他怀里,会发出甜腻的喘息,甚至有的时候,时小栖还会蹭上来。
但是宫行川的想法和三年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三年前的时栖自负,宫行川又何尝不是呢?
时栖以为自己能摆脱阴魂不散的亲生父母,宫行川以为感情的维护无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
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嫁给你,我是不是就要叫你先生了?”时栖的脑袋微微一歪,领口倾斜,纤细的锁骨露了出来。
他骨架小,身体也不好,怎么看都单薄。
宫行川心头的旖念转瞬即逝,烦躁取而代之:“时栖,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时栖莫名地点头:“有啊。”
他每天都吃饭,每天都睡觉,比以前活得健康多了。
宫行川放在床边的手攥紧又松开,意识到时栖的“照顾”和正常人理解的不一样。
也是,他怎么能强求一个从来没被人照顾过的人,照顾自己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会儿,时栖小心翼翼地问:“还有电话py吗?”
宫行川差点被气笑,硬忍着,嘴角才没翘起来:“没有了,以后再说。”
他瞬间泄了气,软趴趴地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叔叔,你快点回来吧,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冷清。”
“想我就多发消息,打电话也行。”
“那不一样。”时栖认真反驳。
怎么能一样呢?
叔叔在家的时候,他能摸到,亲到,闻到。
这些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
“那就再坚持两天。”宫行川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时栖磨磨叽叽,硬是把宫行川撩得呼吸不稳,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热闹转瞬即逝,漆黑的夜色仿佛厚重的雪,沉甸甸地压下来。
时栖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他又失眠了。
说来可笑,连他自己都被和叔叔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麻痹了,以为这些烦恼不会再找上门来。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宫行川不仅是他的药,还是他的救赎。
宫行川不在,他又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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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夜深人静,时间仿佛黏稠的液体,包裹着时栖,在他若有若无的呼吸里蠕动。
纷乱的记忆开始轮番光顾时栖的大脑。
他拼尽全力,才从其中提取出一丝带着甜味的回忆——三年前,宫行川准备好了他们的婚礼。
时栖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甚至可能撑不到叔叔回家。
他再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始终孤身一人。
最后时栖吃了一颗安眠药,在天亮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熬了两天,日历上的日期终于拖着迟缓的步子挪到了周四。
宫行川是早上的飞机。
如果天气状况良好,他们晚上就能一起吃饭。
时栖从睁眼就开始兴奋,他捧着手机,一直聊到叔叔登机,提起的心才有放回去的趋势。
可是又有另外的事情让他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起初,是lily给时栖狂发消息,让他千万别看微博,就算看了,也等宫行川回来,再写回应声明;后来是陆航和裴云,他们担心时栖的心情,希望他不要激动;最后连楼影帝都发来了微信,说微博上的消息没有确切的证据,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举妄动。
时栖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出事了。
他听话地没去看微博,然而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沉重。
他想起来自己刚入行的时候,每天都会收到数以万计的谩骂。
人们讨厌他的作品,讨厌他的新闻,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本质上还是讨厌他这个人。
那个时候的时栖没有选择逃避,现在的时栖更不会逃避。他点开了微博。
手机屏幕因为数以万计的消息猛地卡住,很久以后,在他开始不耐烦之前,新闻终于刷新出来了。
时栖只看一眼,就听见了心房崩塌的声音。
鲜红的标题充斥着小小的屏幕——杀人犯明星为何逍遥法外?
一个不知名的小号,曝光了一段时向国和丁欣的自白视频。
时栖颤抖的指尖点好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按到播放按钮。